宿舍熄灯,贺鸣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深深注视着身侧唇瓣微张的江遥。
江遥翻了个身,似乎是嫌位置太窄,哼哼了两声,贺鸣无声微笑,双臂轻轻将温热的身躯往自己怀里搂,江遥立刻缠了上来,枕在他的手臂上,姿态眷恋又依赖,仿若已经做了无数次这样的动作——只不过对象并不是他。
贺鸣咬了咬牙,双臂收紧,让江遥与自己完完全全地贴合起来,即使听见江遥不舒服的轻哼声也不肯撒开。
次日是周末,江遥是在贺鸣怀里醒来的,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还以为自己抱的是谢知谨,险些推口而出那三个字,幸好瞥见贺鸣一小片侧脸,才急忙合上了嘴巴。
江遥发现自己的双臂紧紧抱着贺鸣的腰,正想趁贺鸣不注意的时候收回,贺鸣却已经睁开了眼,他如同占人家便宜被发现,支吾着打了声招呼,“早.....”
贺鸣没跟他计较咸猪手,慢腾腾地起身,此时天光大亮,有日光从小孔泄进来,一抹光落在贺鸣的眼尾处,像是一朵金色的蝴蝶,贺鸣一笑,蝴蝶便展开了翅膀,悄然地飞进江遥的视线里。
江遥三年级就极有审美,常常看着贺鸣的脸发呆,长大了这种症兆非但没有减轻,甚至变本加厉了,他怔愣地望着贺鸣,直到贺鸣凑到他跟前问他看什么,他才结巴地说自己饿了。
他拿着手机爬下床,昨晚发出去给谢知谨的信息已经收到回复,“晚上过来吧。”
江遥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贺鸣,下意识地将屏幕藏起来,贺鸣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靠在楼梯上说,“中午去吃鸡丝面吧。”
江遥点点脑袋,目送着贺鸣出去宿舍,给谢知谨发了个好字。
洗漱过后的两人去食街吃饭,有家面馆开了六年,生意一直很火爆,江遥馋这一口馋了好几天,终于吃进肚子里,满足得直叹息。
他给贺鸣夹了块鸡肉,竭力推荐道,“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贺鸣看着黏在鸡肉上的葱,微微抿了下唇,半晌夹起来吃进嘴里。
结果就是这块带了葱的鸡肉,让贺鸣过敏了。
傍晚时分,江遥正打算出去找谢知谨,在宿舍门口遇到了去完校医室回来的贺鸣。
贺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不过脖子处有一大片很明显的红斑,手上还有许多浮肿的红疹子,看着触目惊心。
得知贺鸣对葱过敏,江遥内疚得不行。
贺鸣气虚道,“没什么,吃点药就行了,”顿了顿,“但是网购的被子还没有到,我今晚还得去你那儿睡,你不介意吧。”
手机有信息传来,是谢知谨问江遥出校门了没有。
江遥看了眼贺鸣露出来的白皙手腕,上面覆了红疹子,这些痕迹与儿时的伤痕重叠在一起,他一时之间挪不动脚。
贺鸣温声说,“你还有事就走吧,不用管我。”
江遥握着手机的掌微紧,贺鸣事事以他为先,他小时候还说过要保护对方的话,而今又因为他好心办坏事害得贺鸣过敏,他在这个时候抛下对方,这个朋友做得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我,我没什么事情,”江遥一咬牙,说,“晚上我给你抹药。”
贺鸣劝道,“你不用为了我耽误今天的安排。”
他越是善解人意,江遥就越是放不下他,原先还有的犹豫也顷刻间消散。
江遥催促着贺鸣上楼,趁着贺鸣回宿舍拿换洗衣物时给谢知谨发信息,“我今晚有点事情,就不过去了。”
谢知谨回得很快,“什么事?”
江遥极少撒谎,可是潜意识认为不能让谢知谨知道他是因为贺鸣才放对方鸽子,他原先想拿秘书部当借口,又怕李维大嘴巴说漏嘴,只好说,“明天要交小组作业,我走不开。”
他庆幸跟谢知谨是文字对话,如果谢知谨给他打电话,他未必能撒这样的谎。
“好。”
江遥看着屏幕里的字,有种打游戏通关的释重感。
晚上江遥给贺鸣抹药,贺鸣皮肤白,身上起了疹子越发骇人,江遥边给他抹药,边低声道歉,贺鸣回眸笑了下,“我以为那一点葱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不上心,不关你的事。”
室友都围过来看贺鸣的疹子,倒吸一口气,“这玩意可痒了吧,你晚上睡觉别挠,越挠越多,挠破了留疤还得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