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失忆了吧?”陶希洪被他木然的神情吓到。
“我……”许江同想开口说话,嗓子像含着蜘蛛丝一样,紧紧缠住了声带。
他难受得咳嗽了几声。陶希洪赶紧扶住他的身体,递过去一杯温水。
许江同咬住吸管,缓缓啜了口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小陶,别乱想。”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我能不担心吗?”陶希洪轻轻搓着他的手指,“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丢下你的。许江同在心里默默回应他——是自己实在不想醒。
他的精神世界是一个温暖明亮的玻璃球体,只能容下一个人。许江同躲在里面什么都不想,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
如果不是陶希洪在外面苦苦敲门,他还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因为醒来后,他又要面对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
好累。他合上眼睑,靠进陶希洪的怀里。
“对不起,”陶希洪拿起他的手机,“我给你设个紧急联系人,以后遇到危险……”
“呸呸呸!”意识到说错话,他赶紧改口,“总之,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的手机语言是英文,陶希洪看着有些吃力,点开了通话界面。
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异常刺眼,陶希洪滑动屏幕,在一片红色里发现了“112”。
他好奇地查了下,才知道这是欧洲国家的紧急求助热线。
原来在失去意识的几分钟前,许江同也想过自救,甚至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回家了。要不是Tela及时发现问题,打开家门向邻居求救,许江同可能就错过最宝贵的抢救时间了。
“有时候养人还不如养条狗。”——脑中突然响起了护士无心的感慨。
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许江同选择了自救。换做以前,陶希洪肯定抱怨他不够依赖自己。但经历这次意外后,陶希洪觉得是自己配不上许江同的信任。
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被孙然诬陷。这件事就像多米诺骨牌的起点,不断推翻两人好不容易稳定的关系,导致隔三差五地吵架。
在这段感情里,许江同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问题,自己却只会和他冷战,又怎么能给他安全感呢?
甚至在唯一一次需要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许江同身边,让他独自担惊受怕。
“对不起……”他搂住怀里半昏半睡的小美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苍白的道歉。
许江同勾住了他的手指,没有说话。
陶希洪抱着他静坐了几分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老婆,你都三天没吃饭了,要不今晚我回家做点吃的?”
“不用了。”许江同有气无力地应声,“我可能需要靠输液撑一段时间。”
“这么严重?”陶希洪哑然失声。
许江同不想描述,并不意味着他感觉不到。就算陶希洪陪在身边,也无法消除那18小时留下的恐惧。
他永远无法忘记女孩无力的身体,以及在那个昏暗寒冷的地方,自己呼出的每一口冷气。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许江同真的很想扑到陶希洪怀里大哭一场。他害怕之前的治疗功亏一篑,自己又要开始吃药、失眠,被各种并发症轮番折磨,再也不能提笔作画。
“我想你陪我。”借着生病的掩护,许江同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当然,”陶希洪仿佛临危受命,郑重地挺直身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努力做的。等情况好转,我就接你回家,陪你休息、哄你睡觉。”
似乎又是一段负重涉远的路。许江同想,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斗。
因为他知道路的尽头还有很多等待解决的事。他要继续创作,帮陶希洪打听父母的下落,还要亲手把变态送进监狱。
最重要的是,有只小狗将永远守护他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