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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熬过了平安夜,没熬过圣诞节,他在医院里走得很安详,是睡梦中走的。
那天临睡前,他的精神头很好,和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紧赶慢赶,总算把小说写完了。”
我就问他:“我可以看看你的小说么?”
他摇了摇头,说:“别看了,我会社死的。”
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强求,只是问他:“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他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结婚的。”
我捏了一把他有些干的脸颊,说:“之前在意大利的时候,你如果答应了,我会的。”
他摸了摸我的手指,说:“但你不会幸福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可以不和赵星离婚么?”
我没什么犹豫,直接回他:“不行。”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许诺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年人似的,“总觉得你离婚以后,会生病,甚至会……”
许诺没说出那两个字,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枯燥和无聊,有太多没什么牵挂的人,选择那条路了。
“我不会的,”这句话我说得很认真,“赵星还活着,我舍不得死的。”
许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嘟囔了一句“你真是个混蛋”,转过了身。
这是自他入院以来,第一次背对着我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悄然离世,没有看到圣诞节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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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看来之前他问我要不要见他的家人,也只是一次试探。
他的遗嘱很简单,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包括我送他的那套房子。
最后我留给他的,是一块墓地,和一段陪伴。
他留给了我的,是一段感情,和一段陪伴,总体来说,我们谁也没占谁便宜,称得上好聚好散。
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帮许诺办了个小型葬礼,顺便看着他的骨灰盒被埋进选好的坟墓里,然后匆匆赶去我们研究院的年终总结大会。
我入场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赵星作为特邀嘉宾,正站在台上致辞,我的座位在第一排,我坐下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发言没有丝毫的停顿,流畅而自然。
他下台之后,径直走到了我座位旁边的空位处坐下,我俩的沙发中间是一个桌子,桌子上有两个并排放着的桌签,挨得很近,可能是摆桌签的人故意的。
我上台领了一次又一次的奖,最后还代表科研工作者发言,我发言的时候看向台下,赵星举着手机在给我拍照,一切宛如从前。
大会结束后有晚宴,我和赵星吃了个半饱,提前出了会场。按照往年的惯例,我会把自己的车扔在停车场,坐他的车回我们家。
但今天在停车场入口的时候,他问我怎么回去,我回了一句:“我自己开车走。”
他停下了脚步,他背后的夜空里,有月亮、有星星,唯独没有这座城市限制燃放的烟花。
他穿着长长的昂贵的风衣,双手都插在了衣兜里,他笑着说:“新年快乐。”
我冷淡地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