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牢门口,左恒并三个厂卫正无聊地聚在一起掷着牌九,地牢深处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
伴随着呜呜的风声,空旷、模糊而又绝望。
关在地牢里的乱党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还上蹿下跳,骂他们是阉贼,朝廷的走狗。但这会儿全都老实了,一个个龟缩在地牢角落里,听着那求饶声从高亢有力慢慢变得奄奄一息,还清醒的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一个厂卫丢下一张牌九,忍不住问:“档头,那小子怎么得罪咱们督主了,竟然让督主亲自动手?”
被问到的左恒斜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想进去试试?”
那厂卫讪讪地:“不想。”
“不想就闭紧你的嘴巴,督主怎么做事,用得着向你我交代?”
其实左恒也莫名其妙,他自认是督主的心腹,肚子里的蛔虫,但自从这次督主失踪回来,他就渐渐弄不明白对方的行事了。
那砚公公是瑾王身边的人,督主竟然慎重地单独提审他,连他都没资格进去旁听,督主究竟发现了什么?
听到断断续续的哀嚎骤然消失,有规律的脚步声一步步向外靠近,左恒等人心中一凛,俱都丢下牌九站了起来:“督主。”
地牢里点着火把,但那浓重黑死气仿佛火光都照不进去,俞督主苍白俊秀的脸从这黑暗中出来,浑然一个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他带着满身血腥气,一边用柔软的丝绢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一边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吩咐:“里面的尸体,趁夜抬到火场烧了吧,余九你亲自去盯着。明日瑾王的人问起来,你们知道怎么说。”
左恒跟余九等人对视一眼:“是。”
俞怀恩离开地牢,仔细琢磨着那墨砚说的话。瑾王猜得没错,这墨砚果然是大太监刘忠安排到瑾王身边的。除了他,墨砚还偷偷查到王府管家和另外两人也是宫里派来的眼线。
谁不知道刘忠是皇帝的心腹,而墨砚等人的目的,竟然是把瑾王往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一途上引。
俞怀恩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难怪瑾王明明是正经的中宫嫡子,对外的传言却像是四六不知的草包,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瑾王的存在,大概就是皇帝牵制晖王和国公府,让谢家咽不下吐不出,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晖王是宫女所生,身后没有母族。如果谢皇后无子,那国公府转而支持从小长在谢皇后膝下的晖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然而谢皇后偏偏生下了瑾王,一个不学无术、上蹿下跳嫉妒晖王的愚蠢皇子,有他在,晖王和谢家永远不可能联手。
站在晖王的立场,他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要对皇后这个名义上的养母及嫡母孝顺亲近,甚至爱屋及乌亲近谢家。如果谢国舅等人出了问题,他为了不牵连自己的名声,还要牺牲仅有的人脉去捞,可以说是好处没占到,麻烦一大堆。
至于谢国舅就更难受了,有谢氏血脉的外甥是个废材草包,动不动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收养的那个倒是聪明有能力,可那到底是养子,国舅府真敢把一族的未来都压到一个养子身上吗?他们不敢。
帝王无情,可见一斑,成帝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