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方永祥脸色变得很怪异。说怒不是怒,说愧也不是愧,非常复杂的表情。
“既然来了,怎么不到家里来?”
“我提过,不过她说还是算了,怕您不高兴。”
方邵扬瞠目结舌地看着身边的人。
贺峤全程都没看他,只看着方永祥。方永祥在他的注视下转头看向窗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爱多事。半条腿已经入了土的人,还求什么平安?”
“老人家总愿意平安健康。”贺峤起身把平安符搁到副驾驶座上,“其实伯母最近身体不太好,一个人住着,儿子又离得这么远,很多事情不方便。”
方邵扬冲口而出:“要不然把我妈 ”
膝盖却被人按住。
“或者可以把伯母接到临江来,我还有两套空着的公寓,离得近也方便照应,您觉得呢?”
这才是商量的正确方式。
当下方永祥没发话,但态度明显有所松动。到别墅以后,一家人看似平静地吃完了晚饭,上楼后他就把儿子叫进书房,显然是有事要详谈。
贺峤回房间了。
今天一天他做了太多事,比加班更累。上午在公司处理冗杂的工作,下午赶回别墅说服方永祥去公司,又陪着他们两父子开完整个会,回到家来一道吃饭、聊天。
因为担着心,唯恐哪一环不成功,所以很劳心劳神。
悟空见到人高兴坏了,绕着他的腿转了几圈后闻到熟悉的气息,蹦蹦跳跳地巴望着他身后能出现许久未见的小主人。
贺峤蹲下抱起它,鼻子凑着鼻子晃了晃:“爸爸回来了,高兴不高兴?”
悟空想舔他,他微笑躲开:“还是把口水留着对付你爸爸吧,我不吃你这套。”
到此刻精神才完全放松下来。
其实他做这些事也并非想让邵扬感激,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对谁好,对谁付出,这都是他自己的意愿,就算邵扬不领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窗帘拉紧,空调打开,他疲惫地脱掉衣服走进浴室。身体没入浴缸的热水中,闭着眼在水下闷了一会儿,纷乱的思绪渐渐慢下来。氤氲的蒸气很快就填满了浴室的每个角落,镜子上蒙了一层雾,连墙面的瓷砖上也凝了许多水汽。
正当头脑放空,几乎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外面门锁忽然有响动。
邵扬回来了?
“峤哥、峤哥!”
贺峤撑着浴缸坐起来:“我在浴室泡澡,怎么了?”
咣当!
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某头小狮子兴奋地冲进来,看到他赤身裸体时愣了一下,然后依旧不管不顾地过来抱住他摇晃:“爸爸同意了!他同意我把妈妈接过来了!”
不戴眼镜的贺峤视力原本就差一些,现在这样隔着水蒸气,更是看什么都模糊。方邵扬的表情他看不清楚,但兴奋激动的语气是能听出来的。还有邵扬的手,揉在他赤裸的背上,整条手臂都变得湿漉漉的。
“你先出去,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我在洗、洗澡,方邵扬我在洗澡!唔!”
颈窝里的发顶痒呵呵地动着,方邵扬显然高兴坏了,恨不得搂着他转圈。拉开距离盯了他一会儿后,又凑近猛亲他好几口。
这一亲贺峤才发现,他身上竟然有不小的酒气。
“你喝酒了?”
“喝了几口。”哪止几口,举手投足间都有些醉态,“就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