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潮的父母常年定居国外,陆观潮结婚时他们回国一个月,除却婚礼前后几天忙着照应,过后便动身走访多年没有走访的亲戚们,而后启程离开,过程十分利落,阮优没有跟他们长时间相处,连一向最难应付的长辈关系都没有遇到困难。
结婚以后,阮优其实也没有遇到过任何困难,跟陆观潮的父母一起离开阮优生活的世界的,还有陆观潮。
刚结婚那几天,陆观潮以阮优受伤为由分开住,父母离开后,陆观潮仿佛终于不用再伪装,索性搬离陆家大宅,住到外边去了。
阮优原本并没有谈过恋爱,更不懂什么婚姻,他只偷偷摸摸暗恋过陆观潮,被推向婚姻时还以为婚姻都是像他父母那样,恩爱和睦,甜蜜美满。
结婚前乔苒叮嘱阮优,说不管有没有感情基础,婚姻最重要的是能够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够了,可是阮优没想到陆观潮连平淡度日的幻象也不愿给他看。
这看起来很像是陆观潮被逼着给阮优一个交待才娶了他,现在完成了任务,陆观潮便急不可耐地逃了,独留阮优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陆家大宅里。
阮优后知后觉地咂摸出这段婚姻中自己即将面对的苦楚。
可他从未想过逼迫陆观潮,他并没有一定要让陆观潮补偿他什么。
一开始阮优不是没有挽留期待过陆观潮,陆观潮偶尔回家来取一些生活必需品或是文件,阮优都会冲了咖啡,带着甜点一起端到陆观潮所在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尝尝自己亲手做的食物。
阮优跟乔苒学了不少这样精细的手艺,他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能力还算不错,至少成品看着也算精致可爱,闻着也算香气扑鼻。
父亲一向对母亲的手艺赞许有加,阮优如法炮制,可陆观潮仿佛并不感兴趣,常常是看也不看一眼,只让阮优放在一旁,以自己还在忙为借口,下了隐晦的逐客令。
阮优一开始以为自己选错了方向,毕竟不是人人都嗜甜,万一陆观潮不爱喝咖啡,而是爱喝茶或果汁呢,过后他又尝试了几次,可陆观潮回来的次数有限,而且家搬得差不多以后,陆观潮几乎就不怎么回来了,阮优无计可施,倍感挫败。
原来陆观潮不是不喜欢甜品和饮品,他只是不喜欢阮优。
阮优很委屈,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又要主动提出娶自己,当初自己并没有逼着陆观潮做出这个决定。
伴随着挫败感同时袭来的,还有陆家佣人对阮优的日渐排挤和鄙夷。
陆家原本也算是日渐没落的老牌权贵,陆观潮家一脉原本只是陆家的旁支,陆家本家衰败,给旁支能帮衬的就更少。
只是这一辈里出了陆观潮,他不仅陆家小辈里表现突出,在同代人里也十分出色。
尽管陆观潮并不将自己放在传统陆家人的身份上,更喜欢外人将他视为独立于陆家的新贵,但陆观潮家的佣人仍然保留着传统大家族的倨傲,他们瞧不上出身门第不高的阮优,又因为陆观潮的无视,而更加蔑视他。
结婚半年,到了快要入秋的时节,夏末的风吹着有些凉,阮优坐在车上回想着结婚这半年来的日子,许多细碎的委屈和伤心,阮优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如果说沈良给了阮优什么积极的影响,那就是让他不那么爱记着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他总能有法子排解。
而后阮优恍然发现,或许是婚后的落差太大,阮优对陆观潮的爱慕也随之变淡了——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情感,离陆观潮很远时,阮优从不会生出这么多莫名的期待,只会执拗地认定陆观潮在自己心里的样子。
可他成为了堂堂正正的陆太太,面对陆观潮的冷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至少不再像刚结婚时那样火热了。
快到家了,阮优遥遥看见家中灯火通明,他付了钱下了车,进门看见陆观潮不悦地坐在客厅里,见他进来,扭头瞪他一眼。
阮优连忙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他面前,道:“我回我爸妈家里吃饭了,因为你没回去,所以给你带回来了一些,你吃饭了吗,如果吃过了就放在冰箱里吧,明天再尝尝。”
陆观潮斜眼朝餐厅的方向一瞥,阮优走过去一看,餐桌上还摆着一桌晚饭,看样子还没动过。
阮优大感尴尬,连忙走到陆观潮面前,拎起食盒,道:“你先吃我带回来的吧,还是热的,我妈手艺很好的。”
陆观潮不情不愿地走到餐厅里,阮优帮他把餐具摆好,坐在一旁给陆观潮布菜。
陆观潮皱着眉尝了一口菜,咀嚼几下,眉头舒展开,才说:“以后不回家,提前跟我说,家里的晚饭反复热了好几次。”
阮优连忙应下,陆观潮才又问:“你经常回娘家吗?”怕陆观潮误会,阮优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没有很频繁,今天是跟我妈多聊了几句,没想到你在等我吃饭。”
陆观潮想了想,说:“下次什么时候回去,我陪你一起。”
阮优不知道陆观潮怎么突然转性了,没料到他有这一问,因此很是懵懂,不知如何回答,陆观潮便又说:“之前我工作忙,顾不上家里,现在工作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也能顾得及家里了。
结婚这么久,也没有回去看过你父母,总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