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懿对上裴杨眼睛,淡淡笑笑,“看你眼睛,好像我总在哭。”他落寞地舔舔嘴唇,“你其实知道,我是不太爱哭的人。不过,现在想想,可能是未到伤心处。”
“我总让你伤心。”裴杨轻声吐字。
甄懿避而不答,似乎已作出某种沉默的回答,“我一会儿开车送你过去。在楼下买点东西作早餐吧。”
“ 嗯。”
旧保时捷停在路口。好天气的金色阳光透过密匝匝的树叶落在车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可庇护钢铁座驾免受岁月侵蚀的特殊漆料。
甄懿坐进驾驶座,裴杨随后坐上副驾驶座。
一样的车内软装,一样的柑橘味防晕车载香薰,一样的粤语歌单。似乎一切都保持着裴杨决绝抛弃这辆汽车时的样子。
但是他曾经允诺过永远不需要学会开车的甄懿,已经不知何时学会了像真正的成熟男人一样驾驶一辆汽车。
是他失职或是毁诺吧。
甄懿拧动车钥匙,轻声提醒他:“系上安全带吧。”
“ 哦。”裴杨此刻根本空不出手,左手是一杯豆浆,右手是一份夹了火腿里脊险些包不起来的脆饼,愣神的片刻功夫,甄懿探过身来,呼吸几乎是擦着他的脸,离得太近,他不由屏息,却发现甄懿只是帮他系安全带。
甄懿坐直身子,边给自己系安全带边说,“酒店名字告诉我吧,还是,住在别的地方?”
裴杨报出酒店名。
“哦。”甄懿打转方向盘,侧脸秀致温柔,水洗一般清新,他还开玩笑:“放心坐车吧,我现在车技还不错的 跟白罗撞上那次不算。那天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什么要发生。”
然后呢,裴杨就伴随着一场傍晚时分的车祸,暌违三年后,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还开过盘山公路。”甄懿笑笑,“公司团建,去山里露营观星。车不够,我就得开。我当时真的怕得要命,可是憋着一口气,愣是平平稳稳开完了。夜里做梦都在怕,怕车子突然失灵,一下子冲出护栏 我确实胆子小。”
裴杨听得心生后怕,煎熬地想着,要是我在,我会让他永远坐在安全轻松可以随意挑歌的副驾驶。
信号灯转红,甄懿不急不缓踩下刹车,转过头,吃掉裴杨喂过来的油麻团。他咀嚼着,吃到油麻团里的红豆沙,太甜,也太油,却非常容易让人有碳水爆炸的晨间快乐。
“谢谢。”他有点口齿不清,“还有一个,你吃了吧。”
“豆浆喝吗?”裴杨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纸杯。
“好。”甄懿说着,倾过身,像很多年偷偷从裴杨手里吸了第一口烟,他咬住湿漉漉的吸管,面红耳赤,像初恋的男孩儿,还羞于间接接吻。
只是这次不再是辛辣呛人的烟草颗粒,而是甜津津的充满豆子香气的豆浆。
“好喝。谢谢杨杨。”甄懿笑着眯起一对春波眼。这是一双很容易让人陷入爱情的眼睛,纯洁,温柔,容易喜悦和依赖,情绪柔软,让人陡生让这双眼睛只看着我的坏念头。
裴杨长睫毛翕动,有点无措地,仿佛是受到召唤似的,倾身吻住甄懿来不及紧闭的红润嘴唇。
甄懿短暂失神后,很快热烈回应起来。
红灯倒计时,后面紧跟的车辆按喇叭催促着前行,甄懿和裴杨却争分夺秒地,竭力摆脱着安全带的束缚,不理智,不安全地疯狂地亲吻。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有那种烧灼神经的紧迫感,仿佛此刻不再来,让他们像春天交尾的艳丽昆虫一样拼命贴合。
一阵急促喇叭声后,甄懿赶紧推开裴杨,踩下油门。他看到旁边车辆司机刚刚目睹他们接吻时惊讶的眼神。
甄懿很容易地就接受了这种目光,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受到伤害。
他觉得一切都可以容忍,只要裴杨愿意继续和他相爱。
“他看到了。”裴杨哑声说,抓住甄懿的垂放在膝盖上的右手。
“没关系。”甄懿再次重复,“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
裴杨低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