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甄懿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今天第一次尝试自己开车上路。还好没有意外。”
“我之前以为你永远都不需要买车。有人乐意接送你。”支音像开玩笑。她化着淡妆,涂那种接近唇色的唇彩,知性美丽之外有种让人心安的亲和。“我们的little boy,开始像个真正的成熟男人了。”
“你最近气色很好。晚上睡得好吗?”
“嗯。一般熄灯后,半个钟头内睡着,也不会做噩梦。”
“还吃夜宵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烤香菇和烤鱼片。”
“不吃。”甄懿顺着支音的话题,不自觉地交代这位心理咨询师需要的一切信息,“我三餐能吃饱,晚上就不想吃宵夜了。而且到了晚上,也不想出门。”
“哦,那甄懿,我晚上能请你出门吗?喝一杯?”
这是一个选择。甄懿可以接受或者拒绝。
甄懿果然舔了舔嘴唇,“可是我想睡觉,早点睡觉。”
支音判断,这是不够坚决的拒绝,但是正常社交中已经足够。
“可是我想要你出来,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支音故意说。
“啊,那,那好的。”甄懿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
支音用笔在本子上记录。影响程度很低的拒绝障碍,很多人会有,这不是根本问题。
支音抬头:“宝贝,我从本科的时候就认识你,你介意跟我说说你的高中吗?”
甄懿僵住了。半晌,他整个人在那把黑色转椅里瘫软,像进入某种冥想和回忆。
“我高中转过校。因为我高一的时候父亲车祸去世了。我和妈妈都想要绕开每天必经的发生车祸的路口,所以就搬家,后来索性给我转学。高二的时候,我成绩不错,每周末还有时间跟妈妈打羽毛球,上长笛课。我当时住校。后来就没有住校了。”
“为什么不住校了?”支音温柔地问。
“我和室友关系处得不好。我没办法继续和他们待在一个房间。”
“他们因为你是转校生欺负你吗?还是生活习惯的问题?同在屋檐下,确实是容易起冲突。”
“我不喜欢我的一个室友。他是体育生,很高,很壮。他有个美术班的女朋友。”甄懿开始紧张地咽口水,“可是,可是他总是摸我。”
支音的笔猛地顿住。
“他摸你哪里?他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吗?”支音依然循循善诱。
“他没有侵犯我。他很奇怪,一直摸我的脸和头发,说我长得像女孩儿。后来他开始摸我的背,我推开他,他就很大声地说,干什么,兄弟之间搂一下背而已,别那么......娘们儿唧唧行不行......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他开始摸我的脖子,甚至躺在我的床上抱我,我开始挣扎,我说,我讨厌这样,别对我动手动脚,宿舍里同学就笑,说,甄懿害羞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好像小女生啊。抱一下而已啦,张峻就是这样的啦,喜欢清秀的男生,因为自己长得糙嘛。”
支音咬牙切齿,听甄懿继续说,“最后那次,我在教室里写英语试卷,他打完球回来,突然把我压在桌子上,然后,然后用胯撞我的腰和......屁股。我很害怕,我说了不要,可是同学们在笑,连女生都红着脸笑。他们都说,他只是和我玩儿。很多男生都是这么玩的。”
甄懿停住,纠正了一个表述上的错误:“我不住校不是因为没有办法和这个男同学相处下去。事实上,我为了和他相处下去,为了在班级里像个合群的人,我一直忍受到学期结束。期末考试前,他在空教室里和女朋友接吻,被路过的校长看到了,他被休学了。新学期的时候,我才理所当然地离开了寝室,不再住校。”
支音尽量不表露自己过分的愤怒和同情,给甄懿倒了杯舒缓情绪的鲜牛奶。
“我有时候认为,我最好的朋友偶尔一些过分的行为也是和我玩儿,我很喜欢他,他聪明、孤傲、敏感又可爱。可是他说,他要和我结婚。”
支音瞪大了眼睛:“他向你求婚了?”她知道是裴杨,但是她不能表露。
“甄懿,我问你,他对你过分的行为是怎样的?和那个男同学一样吗?”
“更过分。”甄懿低下头,小声地说,“可是,因为是他,我觉得可以忍受。所以,所以我不太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