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飞奔过去,抓住乔苑林的手夺下剪刀。
虎口通红,乔苑林张着五指,指缝间沾着划破的碎屑。
他仰起头,表情诚恳得近乎可怜。他很喜欢梁承请他喝的汽水,喜欢梁承跑腿给他买的牛肉锅盔。喜欢梁承对他好,也喜欢梁承噎得他说不出话。跟梁承坐摩托或者搭公交,用一张桌挤一张床,他都喜欢。
那些和梁承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求来的或骗来的,真实的或梦中的,他喜欢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他不能说“喜欢”二字,他狡黠、卑劣又怯懦地想留一线余地。
半晌,乔苑林说:“我毁掉你的二维码了。”
梁承努力克制:“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苑林祈求道:“梁承,你能不能只做我一个人的超人?”
第36章
周围不断有街坊经过, 瞧热闹的,打招呼的,梁承通通视若无睹, 他凝滞地看着乔苑林, 将剪刀攥得轻微变形。
过去许久, 他从牙关挤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乔苑林回答得很轻:“你明白。”
这份“明白”揣在梁承的怀里无从发泄。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能为力,挥拳砸在电线杆上,擦破的指关节冒出血珠,让疼痛来维持清醒。
“那好。”梁承说出答案, “我告诉你,不行。”
乔苑林可怜极了, 似乎那个咄咄逼人坦白嫉妒的不是他, 握着剪刀施行暴力的也不是他,为什么,他问:“为什么?”
梁承说:“你多大了?”
“十六。”乔苑林下意识道, 而后才仓皇改口,“不是,十七岁。”
梁承干脆利落地说:“不管你十六还是十七,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你听着,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说完, 梁承掉头走了, 背后只余临街的嘈杂,乔苑林被抛在原地,听不见也看不到一星半点了。
大步走了十来米,梁承踩到地上落的一张纸,很干净,他弯腰捡起来, 展开是一张脑电图的报告单。
患者姓名,乔苑林,而每一处波动的峰值都手写着他的名字。
梁承闭了闭眼睛,转回身,乔苑林紧抿着唇珠僵立在那儿,头顶浓云艳烈得像一丛火,寸寸低垂,灼烧吞噬着少年的身躯。
梁承奔过去,抓住乔苑林的手拖回家,楼梯黯淡,他在拐角处松开手。
都哑巴了,陷入难堪的僵局,乔苑林的大眼睛麻木地张着,抢下报告单藏在背后。
门锁响了,王芮之急急走入玄关,她记得卷闸门落着呢,谁给掀开了?
楼中死寂,老太太径直正店内查看,被满地狼藉所惊,折回来在楼梯下一抬头,又叫昏暗中的两人吓了一跳。
“苑林?”王芮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开的门?”
梁承侧身挡住受伤的手,说:“是我开的。”
王芮之狐疑道:“那些胸针怎么回事?”
梁承说:“我好奇,不小心打翻了。”
这场面实在诡异,可惜黑黢黢的瞧不清楚,王芮之问:“宝儿,你怎么不说话?”
乔苑林绷着嘴角,稍一松动恐怕要撇到下巴去,他一声不吭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