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喊杀声着实不小,听也听得出来,来犯人数众多,与徐行之初到蛮荒那日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好在,与那日不同的是,孟重光守在外面。
旁人的战力,徐行之不能算是很清楚,但孟重光可算是他话本里养的亲儿子,有他守戍,就算半个蛮荒的怪物把塔围住,孟重光亦能全身而退。
徐行之说不清那种安心感源自何方,索性不再多想。
他听了一会儿刀兵之声,便取来衣物,草草裹在身上,又懒洋洋地躺回了榻上去:“封山之主,就是那个被拘在小室的人?”
周望点头。
徐行之心中更有数了。
尽管早就知晓孟重光在蛮荒中少有人能匹敌,但身为封山主人,兽皮人仅和孟重光打了一个照面,便被手撕成那副德行,可见孟重光的确是不能轻易下嘴的硬骨头。
脚上镣铐已去,徐行之半眯着眼,活动几下脚腕后,若有所思地问:“你刚才说什么?那些人是拼了性命,前来救主吗?”
周望道:“据我所知,在孟大哥和我舅舅他们进入蛮荒前,封山之主才是这一带的主人,享四方朝拜。自从孟大哥进入蛮荒,在此处定居后,这封山之主便处处被孟大哥压一头。所以封山一向对我们深恶痛绝,时常趁孟大哥不在,率人来剿杀我们。不过这一次,他们竟等不及孟大哥离开,倾巢出动,一味冲杀,誓要把他们的主人夺回,倒真是重情重义。”
徐行之仰头望着帐顶,笑道:“……重情重义啊。”
周望:“有哪里不对?”
徐行之说:“哪里都不对。”
周望疑惑,不再靠墙而立,而是走到床边,抱臂靠在雕花床框边,看向徐行之:“怎么说?”
徐行之双手垫在脑后:“我问你,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被封山掳走,若想救回,需得趟过刀山火海,你可会去援救?”
周望不假思索:“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自然是要去的。”
徐行之:“因为什么?”
周望反问:“这还需要原因吗?”
徐行之:“为何不需要呢?”
周望皱眉:“什么意思?”
徐行之笑:“人少的地方,纷争会少;人愈多,纷争愈盛。封山在蛮荒扎根多年,盘根错节,手下众多,犬牙交错,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封山之主的位置。我若是封山之人,才不管这封山之主死活呢,保存实力,趁机夺取封山大权才是正道。可是这样?”
周望想一想,这话虽无赖,倒是有几分道理,便追问道:“……所以?”
“你刚才说,封山之人倾巢出动,竭死拼杀?”徐行之说,“我信这世上有重情重义之人,却不相信这封山成群结队、漫山遍野,皆是赤诚之辈。他们这般拼命,必然有所图谋。”
他翻身坐起,下了结论:“……那封山之主身上,必然有值得他们拼命的东西。”
说着,他冲周望眨了一下眼睛:“怎样?跟我去瞧瞧那位封山之主,看他手中握着什么筹码吧?”
徐行之的笑脸很好看,风神疏朗,犹如清月入怀,饶是对男色无甚感觉的周望,也被他这一笑晃花了眼睛。
下一秒,侧身准备下床的徐行之双膝一软,对着周望就跪了下去。
……昨夜徐行之做了半个晚上的俎上鱼肉,余威尚在,腰酸得紧。
周望咳嗽一声,用缠了几圈绷带的手掌掩嘴,好挡住笑意。
徐行之脸皮厚,倒也不很尴尬,伸出手对周望晃一晃,示意她拉自己起来。
周望给他搭了把手,抓住他的梨花木右手,把他拉起身来。
徐行之的右手是齐腕断掉的,在拉他起来时,周望仍是免不了往那断口处多看了几眼,看起来对他断手的缘由很感兴趣。
替周望分析了那么多,其实徐行之心中清楚,能让这群封山人不顾性命、前赴后继的,唯有一样东西。
……蛮荒之门的钥匙碎片,其中一片就在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