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含章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
“上次你来的时候,戴着工作牌。”
怎么说呢?我真的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白未是吧?”他说,“那本书确实已经完成,但我也跟你们主编说得很清楚,完全没有出版的意愿,不管你们来多少人游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周老师,”反正已经暴露,我也没必要再继续演下去,“我确实是因为您的新书来的,但我也的确是您的读者。”
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且诚恳:“我高考结束那年读了您的《野渡》,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读国内当代作家的作品,而且,或许是因为我从小生长在城市里,又赶上计划生育周围都是独生子女,我们在情感方面十分冷漠,以前简单了解过一些国内涉及到乡村和亲情的题材都完全不感兴趣不想去读,可您的《野渡》打开了我封闭的门,让我知道自己有多浅薄。”
这些话不是虚的,我在《野渡》之前真的不喜欢国内当代作家的作品,我总是觉得那些文字充满了一股“土”气,并不是说不好,只是觉得不合我的口味。
后来我突然明白,其实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见识短浅,书没读多少就开始妄下结论,这只会暴露我的无知。
那之后我读了很多国内作家的作品,有些真的厚重且震撼,甚至可以说从文学价值上来讲那些作品是远远超过了《野渡》的,但唯独《野渡》让我时常回味,究其原因大概是它类似于我的引路人,带着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受到了以前我没感受过的情感。
所以,不管怎么样,《野渡》这本书和周含章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对我不同寻常,至少这一点我没有说谎。
“周老师,既然您都看出来了,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可乐,撑得要死,还很丢脸地打了个嗝,“我现在还在试用期,领导下令,要是年前我签不下您的这本书就得打包走人了。”
卖惨是不是人类本能?不知道,但是我的本能。
搞文学创作的人应该都挺感性的,也都心肠软,耳根子软,我多卖卖惨,没准儿这事儿就成了。
我说:“周老师,现在找工作真的太难了,我也特别喜欢这份工作,另外,我对您的感情天地可鉴,如果我入行做的第一本书是您的,我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我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他:“您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周含章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应该心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