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人听我说话,母亲不住替北岩拍着背,泪水已经盈满眼眶,嘴里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父亲晕头转向找钥匙,偏偏越急越找不到,拿出手机就要叫救护车。
眼看再晚就要来不及,我抿着唇将母亲推开,一把扯过北岩,让他面朝前坐在我的腿上,随后一手握拳,用拇指顶住他的上腹,另一只手抓住腕部,快速用力向上挤压。
利用肺部残留的空气形成气流,只是两下,北岩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食物残渣顺着他的衣襟落到我手上、身上,那颗差点要了他小命的西蓝花也在其中。
不再被异物卡住气管,他大口呼吸着,一下子软倒下去,被母亲牢牢接住,搂进怀里不断亲吻。
“怎么样?怎么样了?”父亲举着手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脸色不比北岩好看。
我抽过桌上纸巾擦起手,见北岩哭得中气十足的,便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再去医院看看。”
父亲一愣,捂着心口大大松了口气,随即便对手机那头的接线员说明了情况,要他们不用再排救护车来。
吃饭吃成这样,谁都没心情再进行下去。父亲忙着给北岩换衣服洗澡,母亲收拾起桌上残羹。
我一点点用纸巾擦去裤子上的污渍,又在水槽前洗了手,可那种粘腻的感触仍然挥之不去,让我有些反胃。
“刚刚多亏了你。”母亲将一叠碗筷放入洗碗槽,已经完全恢复往日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她原来也会那样失控。
“他是我弟弟,我难道能看着他死吗?”我轻轻说着,将手上水珠擦去,纸巾丢进垃圾桶,决定看过北岩后就走。
“你的裤子……”母亲忽然叫住我,视线扫过我膝盖上一块水印道,“要不要叫你爸爸给你换了?”
指尖微微收缩,我摇了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她没有再坚持,打开水龙头,背对我开始洗碗。我们能说的话,就此便算是全都说完了。
北岩生死之间走了遭,耗费了大量心神,洗完澡就有些蔫儿,光溜溜地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很疲惫。
“还难受吗?”我问。
“不难受了。哥你真厉害,要不是你我差点就死了。”可能刚吐过的关系,他这会儿嗓音还有些哑,不复少年人的清亮,小圆脸也仍带着些苍白。
我替他掖了掖被子,道:“以后吃东西自己注意些,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你要有什么事,他们受不了的。”
北岩撅了噘嘴,低低“嗯”了声。
我见他没事了,正打算离开,他忽地神秘兮兮叫住我,压低声音道:“哥,小狗好了吗?”
瞄了眼房门,我将手机里贺医生给我发来的小狗近照给他看。
“恢复得不错,只是骨折没那么容易好,还要再养养。”
“太好了……”北岩来来回回将照片看了好几遍,这才将手机还给我,小声道,“哥,谢谢你。”
我心中一软,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摸摸他的脑袋,与他告别后转身出了房门。
父亲见我要走,主动送我到了楼下。
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到我临走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北芥,前阵子有人给你妈妈介绍了个女孩子,二十多岁,各方面都很好,就是学历不算高,手有点残疾……”
原以为北岩的意外已经是这场家宴上最糟心的事,结果却只是冰山一角。
我压抑着心中烦躁,打断他:“我这个样子,你让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