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李一波的注意力勉强被程郁转移过来,闻言便道:“是,是得喝一场,不过只咱们几个喝,也没意思。还是上回元旦,车间里几个小子,再加上吴科长,人多了才热闹。”

说到吴蔚然,李一波又问程郁:“车间那几个小子我是知道,没有到开工前一刻是绝不会清醒的,我也不问了,小吴科长在吗,如果在,不如让他也来。”

程郁脑海里瞬间闪过翟雁声的身影,但他还是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李一波说:“他昨天买站票回来的,累坏了,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我打电话问问。”

吴蔚然刚起床没一会儿,正穿着汗衫在宿舍里东游西逛。许是过年放假,许是吴蔚然的疲累还没缓过劲儿,他觉得宿舍不如之前暖和,先前待在宿舍总让他觉得心里烧得慌。

挂了程郁的电话,吴蔚然立刻冲进卫生间洗脸刷牙,那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宿舍暖气没什么问题,是程郁不在,才显得宿舍里冷冷清清的。

吴蔚然赶在饭点前抵达李一波家,在玄关处换鞋时就听见李倩轻轻柔柔的声音在同程郁说话。进门一看,李倩就坐在程郁身边,拉着李维新一起,三个人在打牌。

李维新对打牌没什么兴趣,但是对能欺负李倩的事倒是很感兴趣,否则也不乐意跟程郁和李倩一起玩。没成想程郁打牌的水平倒是不错,轻轻巧巧地,好几次都化了李维新的局。

程郁打牌的水平是翟家人教的,他原本对打牌打麻将这类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后来常有人组局来翟家找翟夫人打牌,陆瑾瑜就让程郁在一旁看着,程郁看着她打牌,听她有意无意地教自己一些玩法,牌桌上的人都笑陆瑾瑜还想把一身打牌的功夫传给后辈。

陆瑾瑜那时是怎么说的,她说她小时候练琴,家里的哥哥姐姐夫人小姐的就在一旁打牌,她心里直痒痒,这边叮叮咚咚按着琴键,那边心思早就跑了,支着耳朵听人怎么玩的。后来弹琴成了她的职业,又一直颠沛坎坷,也没什么能放开了打牌的时候,现在终于可以凑一桌牌友天天打牌,便是她期盼许久的日子。

陆瑾瑜说她一生,让旁人看来总是衣食无忧,没吃过什么大的苦头,就这么活到老,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生,她即便是在打牌一事上都是如此身不由己。许多风浪坎坷,许多波折苦难,她都谨小慎微,分毫不敢行差踏错,恨不能连梦里都要睁着眼睛,这才走到今天。她说她其实没什么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所以只好在牌局上掌控半圈方圆。

这样的话陆瑾瑜明着暗着同程郁说了许多,程郁先前总是懵懂,只知道陆瑾瑜不是无缘无故同他说这些话,却不明白陆瑾瑜说这些话究竟出于何意。现在程郁明白了,陆瑾瑜可怜自己,也可怜他。

荣华富贵像漂亮的笼子,但不管怎么说,陆瑾瑜和翟廉佑到底是一生举案齐眉,即便如此,陆瑾瑜也难免会有感怀自伤的时候。更何况是程郁。

程郁打牌的模样明显心不在焉,即便如此还能赢过李维新,这让李维新很恼火,正巧翟雁声来了,李维新摆摆手,道:“我们打麻将。”

没成想程郁麻将也打得好,麻将这东西,翟家人轮流教他,除了陆瑾瑜,翟雁声也专门教了他好几回,翟雁声也不光教他这些,喝茶、穿衣、开车、品酒,方方面面的,翟雁声都教了他一些,他说做翟家人不能不会这些。程郁那个年纪开始学已经晚了,只能学些花架子皮毛去唬人,可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外行。

现在程郁拿着自己这点皮毛打发时间,他心里忽然觉得好笑,不光是翟雁声的时间,他们翟家人的一天好像都用不完,就连翟宁宁的一天也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求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起码也要有七八样拿得出手。

程郁觉得自己确实不是做翟家人的那块料,他至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打牌这事算得上勤能补拙,靠着多看多听多练才勉强在翟雁声那里过关,旁的一概不能入翟雁声的眼。他又笨又愚钝,与翟雁声着实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