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骗人,只说没有骗你,程郁听着这话,睫毛垂着,感到十分棘手。程郁拿着一个小汤匙缓慢地搅着自己的一碗白粥,好半天才往嘴里送了一口。
“那挺好的,那些大妈大婶也能消停一段时间了。”程郁最终说。
吴蔚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被一根细细的弦吊起来,在空中晃荡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平稳落地后,有一种无力的怅然。
他几乎想要直接告诉程郁了,但是程郁垂着头,吴蔚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两人目光没有再交汇,最终程郁并没有给吴蔚然这个坦白的机会。
吃完饭后他们照例去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程郁回到房间,吴蔚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安静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程郁和吴蔚然的日子就继续这么缓慢地过着,他们都没有再提起吴蔚然喜欢的人的事情,但是事情如吴蔚然所愿,来找他相亲、打他主意的人的确少了很多。可吴蔚然也无暇再去想这些事情,春节临近了,厂里大大小小的宣传活动都要经由宣传科动员组织牵头,吴蔚然忙得脚不沾地。
和吴蔚然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程郁的闲适,年末将近,机床车间里没有什么活,大家每天都很懒散,最近车间里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外出学习好几个月的冯主任终于要在年前结束学习回到车间。
冯广树做了十年的机床车间主任,换做别的大车间,能把持车间一把手的位置这么久,几乎已经能做厂里半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只可惜机床车间是个小车间,连平时车间举办的各类运动会、演出活动都要跟其他车间合并在一起,冯广树分明是个正经主任,在跟他同级别的大车间主任那里,不由自主也矮了一头。
不过现在状况终于不一样了,冯广树被外派出去学习半个月,厂里有脑子心思又活络的人都清楚,外出学习就是一个信号,是提拔前的先遣兵。冯广树自己也这么觉得,在机床车间被流放一般当了十年主任,厂里终于又想起他这号人物,所以他培训回来,在车间里意气风发,只等调令下达。
程郁来了小半年,冯广树走之前他才刚来,这几个月过去都快忘记冯广树长什么样,这次冯广树再回来,程郁只觉得冯广树扬眉吐气,比先前印象里的样子要生动许多。
回宿舍吃饭的时候程郁和吴蔚然提过一嘴,只当笑谈,说:“我们冯主任回来了,我听说他可能要升迁了,所以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去了省城三个月,回来跟我们开会,三句话不离省城如何如何,省城如何如何,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了。”
吴蔚然问:“你说冯广树冯主任?”
程郁点点头,道:“不然我们车间还有哪个冯主任,副主任姓杨,您老贵人多忘事了。”
吴蔚然噗嗤笑出声来,说:“如果是冯主任的话,那他可瞎激动了,前些天厂里开的年前人事调动会议,上边可没他的名字。”
程郁眼睛瞪大了,道:“不会吧,不是说外派学习回来一般都会升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