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故事要找还有许多,总归是完人,更显得靳云森薄情寡义,现在来装什么深情。
但靳云森年轻时脾气孤傲,现在反而有点像传言中聂行秋的性格了,黎商这样挑衅,他还能继续折回去聊托尔斯泰:“那本书故事太伤心,你还是不要看了。”
“我都不知道你这样博学,”黎商问他:“后天自学的吗?”
靳云森笑了,这青年比年轻时的他不遑多让,一身硬刺,而且极难相信人,宁可杀错不肯放过,身后自然是尸横遍野,他不会被激怒,但也并不觉得好笑,反而有种宿命般的悲凉感。
“是啊,我早年是没什么机会好好看书。”他干脆挑明了黎商的讽刺:“我小时候家境不太好,一家人住在潮州渔船上,家里有七个姐妹,我爸是个渔民,最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打我妈,在我家那边,小孩不能算人,只能算财产,我小时候每天就是轮盘赌,七分之一的概率挨打。所以我年轻时候跟你差不多,也嫉世愤俗,满心想着报复。我在艺校上学,看到主角原谅了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肺都气炸了,死都不肯演,宁愿打零分。一路睚眦必报,决心跟这世界斗到底。”
“那我还是不如你。”黎商仍然不肯好好说话:“我没你变态。”
“那你怎么不肯跟这世界和解呢?”靳云森反问他:“你现在什么都有了,相貌,财富,年轻,智慧,只要你往前走一步,这世界就会拥抱你。”
黎商不说话了,只是冷笑着看着他。
“谁叫你来当说客的?马丁路德金?”
“是陆赫。他说被你气得不轻,叫我來看看。”
“哦,他吵不过我就叫人帮忙是吧?”
靳云森又笑了。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你自己儿孙满堂,跑来治我?”
“医者不自医。”靳云森笑了一会儿,又正色道:“说真的,我知道你看不惯,但人性生来如此,你不和解,如何去爱人,世界也只有一个,你不跟这世界和解,怎么过上幸福生活?”
“你又知道我想要追求‘幸福’了?”
“那你想追求什么?”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黎商始终不为所动:“怎么看都是你的年龄离人生终点更近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