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都已经不是这府里的人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裴瑾的思绪,让她不得不掀开眼帘,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那是一个清瘦而又颓废的男子,昔日的英气勃发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满脸的胡渣子,还有倾颓之感。
他的话,显然是对三房的几个人说的。
裴瑾没有理会,也不会理会。这个人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脑子也不大清楚了,只会像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
她不计较,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淡然。尤其是马氏,这些年来她在府里受到的压制还少吗?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子也欺负到了她的头上,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更何况,老夫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三房又早已过继了出去,她更不需要畏头畏尾了。
“钰哥儿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马氏微微昂着下巴,脸上的卑微早已不复见,脊背挺得直直的,说话的口气也硬气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愣,有看热的,有满眼讽刺的,有幸灾乐祸的,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任由他们闹去了。
裴钰在大夫人过世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加上老夫人这一去更是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所以,脾气才越来越坏。“长辈,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一个庶媳,也配让我称呼一声长辈?!”
马氏气得面红耳赤,嗓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亏得你还是有这才名的读书人,简直是有辱斯文!即便我再是裴氏这一房的人,但也是堂堂相府的嫡媳,辈分上还是你的婶婶。不敬长辈,光是这一条,便可以让你的仕途尽悔,你信不信?!”
这便是狐假虎威么?裴瑾嘴角勾起浅浅的冷笑。
这正式的过继仪式都还没有举行呢,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摆出相府儿媳的架子来了?当真是不知所谓!
裴钰毕竟年轻气盛,哪里经得起马氏这么一激,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妇人,还有脸说教起本少爷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既然已经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就给我滚!马氏就滚!”
“你…简直不可理喻。”马氏被一个晚辈顶撞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早已涨成了猪肝色。
裴襄还想帮腔来着,却被突然踏进灵堂的大老爷和二老爷给镇住了,慌忙的低下头去,假装不知情。
aa
“都给我住口!居然在灵堂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大老爷不愧是当官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他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又带着一身的威严,这一声吼,顿时就让整个灵堂变得鸦雀无声。刚才还十分嚣张的马氏和裴钰,此刻就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乖巧的不得了。
裴大老爷冷冷的扫了马氏一眼,才回头狠狠地训斥起裴大少爷来。“你真是愈发的不像话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般胡闹?!”
“父亲,孩儿…”裴钰红了眼眶,刚要反驳,却又被大老爷的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
自打上次被大老爷打了一顿之后,裴钰便一蹶不振,平日里不怎么沾染的恶习,也都学了个遍。大老爷对他既失望又心痛。如今,看到他越来越不懂事,更是头疼不已。想到这一切都是尤氏那愚蠢的妇人之仁造成的,他就扼腕不已。
“瞧你这一身酒气,像什么样子!还不给我滚回去,梳洗干净了再来!”裴大老爷狠狠地将裴钰踹了一脚,胸口气得直发疼。
裴钰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的被小厮搀扶了下去。
马氏面上有些尴尬,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番话,是否被大老爷听去。正在犹豫间,大老爷却突然开口了。“真是对不住,弟妹莫往心里去,那个逆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这下子,不仅仅是马氏惊讶不已,就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吧。
这是幻觉吧?
堂堂的知府大人裴家的嫡长子,居然给一个庶出弟弟的媳妇道歉?!
马氏双眼瞪得大大的,受到的震撼自然不小。心里欢喜的同时,又充满了戒备。不过少许,她便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大老爷可是有求于三老爷这个弟弟。否则,又怎么会对她这般客气?
按照大周朝的规矩,官员的父母过世便要辞官回乡守孝,称之为丁忧。这守孝的期限,至少是三年。当然,也有例外的。除非皇帝亲自下令让他还朝,否则极有可能永不叙用。这样的风险,大老爷可担待不起。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到了知府的位子上,一朝却因为老夫人就要全部摒弃,如何能够甘心?
他拉下脸来跟她套近乎,无非是想让她在三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好让三老爷那新出炉的父亲大人——裴相爷在朝中替他说说话,好让他早日回去做他的大官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马氏的神情便变得倨傲起来。“大伯客气了…你放心,我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只要钰哥儿肯低头认个错,我这个做婶婶的,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大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心里将这个女人骂了千百遍,面上却还要努力陪着笑,道:“这个是自然…”
马氏昂着高傲的头颅,心里满足了。
裴襄也从刚才的不敢直视,变得洋洋得意。
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一副欠扁的模样。
裴瑾低下头去,根本不想跟她们扯上关系。然而,她习惯了低调,但有些人却不想放过她,非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瑾丫头,你过来,伯父有事情要问你。”大老爷不知道何时,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默默无闻的裴瑾身上。
裴瑾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却也没有像马氏母女那般不懂得人情世故,胡乱的摆脸色给别人看。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大老爷要辞官守孝,可马氏她们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远在京城的太子昭仪裴婉。到时候同在京城,她可不想时常被她找麻烦。于是乖顺的站起身来,跟着裴大老爷出了灵堂。
“瑾丫头…听闻硕王曾上门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