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骑马赶紧离开此地。确实太惨了,他又无能为力。
不一会儿,朱高煦忽然看见藩篱后一个面熟的人,回想了一会儿。那坐着的士卒抬起头来,先喊道:“高阳王……”
“石头……什么石头?”朱高煦指着他。
年轻士卒挣扎着站了起来:“小的叫靳石头。”
“对,靳石头。”朱高煦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还没死!”
靳石头扬起黑乎乎全是污垢的脸,“王爷,俺们要打到啥时候?”
朱高煦沉吟片刻,心里琢磨、燕王还没决定继续攻不攻,现在又在战场上,他不能当着士兵们的面,张口乱说话。于是他便说道:“应该快打下济南城了,有新的方略,但暂时还不能说。”
朱高煦绕城转了一圈、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景象,便在原地停留一会儿,随口又问靳石头,“升官了么?”
靳石头不断摇头,哭丧着脸,“升官不升官,也没啥要紧,俺认识的好多兄弟都死了残了,俺只想活着回去。”
“活着最重要。”朱高煦十分认同地说道,说罢轻抖马缰离开此地,丢下一句话,“活着立功,还能升官。”
靳石头睁大眼,看着寸草不生、烟雾蒙蒙的战场。
没一会儿,朱高煦又听到背后靳石头的声音,便在缓慢走动的马背上转头看了一眼,听见那靳石头在喃喃地对旁边的同伴念叨,“俺家有几亩地,麦子刚收不久,这会儿有新面做的馍,烤得金黄,又香又脆。母羊下了几只羊羔毛可滑,还有羊奶。早晨起来,俺那小媳妇就把羊奶热好,端过来甜丝丝地望着俺笑,好东西都想着给俺吃……”
军中似乎渐渐缺粮了!
过了一会儿,朱高煦不经意间又想起了燕王刚起兵那会儿,这士卒兴高采烈要建功立业,不料一年之后,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听着远近的炮声,忽然有些许暗自的感叹:人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久了,就想干点什么大事;不过总有一天会明白,原来那安稳的日子,一点一滴虽然淡、却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