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苏丹青不施粉黛的脸艳若桃李,纤纤之手轻舞,仿佛水袖就在小臂上,苏丹青柳腰轻摆,仿佛身上有件精致的马面裙,蓝底的下摆一晃,在空中虚无的掠过了个裙花儿。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苏丹青唱的渐入佳境,忽然白小忍又叫了一声。
“奶奶,不对,这词儿不对!”
“……”
苏九天扶了一下眼镜,恨不得再上去捂住白小忍的嘴。
刚刚白小忍打断苏丹青的沉凝,已经大不敬,大不妥,现在苏丹青唱的高兴,唱的入迷,白小忍却尖利的插了一句‘词儿不对’,何止是班门弄斧,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苏丹青拈着兰花儿指的手顿在半空中,回过脸,愣愣的看着白小忍。
白小忍也很认真的看着苏丹青。
“奶奶,我没听过牡丹亭,但是,刚刚杜丽娘,该回魂找书生了,一定不是奶奶这词儿。”
苏九天有些忐忑的看着被质疑了的苏丹青。
苏丹青眉眼半弯,忽然就笑了。
苏丹青,唱了这么久,演了这么久,连师傅都不忍多加指责,台下的看官更是只剩了惊艳,而这几年,苏丹青清闲了,除了烧香拜佛,种菜锄草,时时的会去N市的市昆剧团看看,偶尔的一亮嗓,都会让昆曲演员们自惭形秽。
苏丹青,真的是个‘戏子’,昆曲是苏丹青的另一条命,只是入了新世纪,昆曲举步维艰,再没有苏丹青当年万人空巷的盛世繁华,再没有看官翘首盼着角儿,看红了眼,拍痛了掌,散场了还觉的唇齿留香。
白小忍的认真,让苏丹青惊喜,让苏丹青无暇顾及她被扰了兴致的悻悻。
苏丹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白小忍的额头一下。
“细伢子,就你机灵,好,奶奶唱错了。”
苏丹青拉起白小忍,走出客厅,往二楼走去。
“细伢子,来,大过年的,奶奶送点什么。”
“谢谢奶奶~”
白小忍也不推让,苏丹青高兴,送他东西,他不该推让,推让反而拂了苏丹青的兴。
苏九天松了口气,抱着璃璃跟上,看着苏丹青把白小忍带到了三楼,再沿着奇巧的木制楼梯而上,辗转的躬身,进了个小阁楼。
小阁楼里,最上开了个天窗,直射而入的阳光犹如通明大道,一路从天花板打落到地板,翩跹的一抹纤尘,染着暖色的光,在木制的阁楼里轻舞,美的浑然天成。
小阁楼里,干干净净的堆了几个方正的木制大箱子,被擦的发亮,都上了青铜的玲珑锁,古色古香的纹龙绣凤,四个角儿裹了金属的皮儿,防磕碰。
“小忍,刚刚那戏,好听?”
苏丹青似乎要确认白小忍对昆曲的喜欢。
白小忍大力的点头。
“好听,那人啊,都和天上下来似的。”
苏丹青抿嘴一笑,轻轻捧起了最上的一个小木匣子,摸出一把暗黄色的钥匙,开了匣子,然后端给了白小忍。
“小忍,奶奶以前是个唱戏的,最喜欢的啊,也是小忍刚刚听的那曲子牡丹亭,奶奶有身行头,是当年的苏杭刺绣皇后,一针一线给奶奶绣的,包头的金银凤簪,也是请人特地打的,就给小忍当新年礼了。”
“奶奶,这……”
白小忍探头探脑的看着木匣子,真真的是一套,内里的浅蔚蓝色,底子兰草刺绣对襟褙子,上身的一件淡蓝镶边白色立领袄子,围的一条白底兰草纹样刺绣马面裙,袖口和领口的刺绣,精细处都若蚊蝇之足,密密堆叠,鬼斧神工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