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恨我!你要杀的人是段菲那个贱/货!是她跟别的男人跑了,是她抛弃了你,我他妈被人带了绿帽子!我也是受害者!”熟悉又陌生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林遇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段菲......这个名字仿佛把她拉回了十年前,拉回了那段饱受煎熬的黑暗岁月。
“妈妈,你疼不疼......我昨天去大姨的菜场捡水瓶,换了钱,给你买了碘酒。” 昏暗的房间里不久前才遭遇了一场劫难,段菲抱着双膝靠在墙角,眼神空荡荡地盯着窗户,云乐那年还小,只有五岁半,拿着一块纱布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额头上血,怕她疼,又小口小口地吹了吹,段菲常常不理他,他也习以为常,捡起地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学着她的动作,乖巧地坐在她身边,通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困了,就靠着她睡觉,醒了,就去帮她倒水,饿了,就蹲在厨房的地上帮她煮面条,会把鸡蛋放在她的碗里,自己只吃一点青菜叶子,“妈妈,大姨说现在的肉比蔬菜便宜,我已经存了十几个瓶子了,大姨说存到一百个就可以买五花肉了,妈妈,五花肉是什么啊?大姨说要做红烧肉,就得买那个位置。”他把面条一根一根挑到碗里,又忍着烫端到段菲面前,把筷子递给她:“妈妈,等我长大了赚钱,天天给你做红烧肉吃好不好呀?”
段菲眨了一下眼,平静地看着他,像和大人对话一样,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突然开口,让云乐开心不已,高兴地说:“因为你是我妈妈啊!”
因为你是我妈妈......
很多时候段菲会被这个孩子所触动,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犹豫了整整七年,还是选择了离开,她没有带走云乐,因为她过于自私,她痛恨云锦鹏,更不可能为他养儿子,但她知道云乐聪明,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生存,肯定不会让自己活得太差,所以就算她走了,也无所谓……
“贱/种!你他妈给我放手!”云锦鹏的怒吼声把林遇拉回现实,她此时走到胡同尽头,看见两个人疯狂地扭打在一起,一个拿着刀,一个被按在地上,狰狞咆哮,“你在这里等了她十年有个屁用!她回来看过你一眼吗!你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她赐你的,你被打被骂被人欺负都是因为她跟人跑了!你该杀的人是她!儿子。”云锦鹏用力攥着云乐的手腕,尽量控制着刀尖,不停地蛊惑:“咱们以后不提段菲那个死女人,咱们俩一起赚钱,闻家那可是大财主,你以后多卖卖屁股,咱们不就发了吗?日子好咱们换大房子!我还能让你睡沙发?”
云乐咬着牙,刀尖想要戳进这恶人的嘴里,让他立刻闭嘴,“我已经和闻家没关系了。”
“什么意思?”云锦鹏瞬间僵住,云乐说:“我和他们的儿子……分开了。”
“分开!?”云锦鹏惊怒,一把将云乐掀翻在地,两人的力量本就悬殊,云乐被扔出半米,还没爬起来,又被云锦鹏拎着领子提起来,抵到王松的三轮车上,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开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打闻家的注意!” “砰”的一拳,云乐嘴角溢出血来,云锦鹏发了狠,猛地夺过他手上的刀。
林遇楞在原地,再也没办法无动于衷,她眼睁睁看着印象中天真可爱的儿子被云锦鹏毫不留情的谩骂毒打,看着那个为她做饭,为她清理伤口,想要赚钱给她买红烧肉的儿子挥刀杀人,那孩子在这个地方等了她十年吗?只因为她一句不责任的话,就在这个地狱里待了十年吗?林遇腿脚发软,想要上前阻拦,却突然崩溃了似的跪在地上,她离开后有了钱和地位,不再受人欺负,不再柔弱胆怯,她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却再没有了为人妻的勇气,也没有了为人母的资格,她知道云乐是无辜的,他不过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但自己这些年又做了什么?她逃匿似的远离这个家,留下一个没办法实现的承诺,任由那个一心把她当做妈妈的孩子自生自灭,她想过关于这个孩子的无数可能,但从没想过会目睹这样的画面,更没想过他会被逼迫到动手杀人,她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嘴角苍白颤抖,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失去筹码的云锦鹏疯了一般冲云乐挥刀,他欠了赌债,还不起钱就要被剁去手脚,“我残废了你也别想活着了!婊/子养的杂/种!我弄死你!”
短刀闪着寒光,直冲云乐的眼睛,他不躲不闪,哪怕会被云锦鹏戳瞎,也要把刀抢回来,他不怕死,他是怕云锦鹏活着!短刀是他从厨房拿来的,此时夹杂着寒风,迎面而来,云乐挣脱牵制,刚要抵上刀尖,就见云锦鹏痛呼一声,被猛地踹飞出去,“咣当”脆响,那把短刀掉在地上,云乐无暇顾及其他,猛地冲去,想要夺回主权,却被人从背后拉住,圈进怀里,“放开!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云乐盯着那把刀双眼赤红,他心里着急,怕云锦鹏继续活着,会去打扰闻野。
“宝宝!宝宝乖,别动!”云乐听到声音蓦地怔住,他呆呆回过头,惊慌地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闻野,他没说缘由,而是把云乐拉到身后,指了指胡同的方向,分散了他注意力,云锦鹏已经捡起刀爬了起来,盯着闻野看了半晌,竟然发出一声疑问:“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