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承受不了失去爱侣的痛苦,而人类也承担不了至高存在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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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启航的医学家们预感到了即将面临的压力,而抵达银星的前几组医学家已经在压力下焦头烂额地展开一轮又一轮的争辩、尝试。
俊美的黑发家主站在复杂的生命显示仪前。
“我们很抱歉方案没有起到效果,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能找出有效的方案……”
第三组的医学家惊恐地连连鞠躬,额头上满是汗水,唯恐下一秒,自己就被丢到的护卫族群区喂怪物去了。
当然,眼下,他们在的这个星球已经不那么像一个怪物的巢穴了。
母巢被吞噬后,整颗猩红色的肉质星球变成了镀染神秘光辉的银色星球。
金属化的银星充满了几何学和机械学的构成之美:复杂的椎链状拱肋挑高排布,构成了一个个超现实主义的异形宫殿。宫殿群和冷峻威严的通道回廊,取代了原来阴暗湿冷的巢区和血管。
整颗星球看起来就是一个机械化的族群奇迹。
但……
再怎么冷科幻超现实主义也改变不了这里是整个异种族群核心的事实。
这里一切都是冰冷的,森寒的。
融合了人类特征的新属族就像赛博电影里的生化机械战士,隐匿在各处回廊和门殿处。“它们”前身也是人类,但“它们”绝不介意享受些穿白大褂的点心——事实上,要不是至高的优待,它们早把踏上银星的人类撕成碎片了。
尽管如此,它们对普通人类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那种感觉就像你战战兢兢地在捕食者的注视下工作。
一个不好,就得变成它们的点心。
布置满各种仪器的房间里毫无动静,连连鞠躬的医学家们胆战心惊地抬头去看仪器显示屏前的“人”——祂倒还保有人类的一切特征,高大颀长的身形,俊美清贵的容貌。但作为普通的、还未进化的人类,在祂面前,他们根本克制不住本能的恐惧。
祂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影响,尽量少地在医学小组工作的时候出现。
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无疑已经将这位掌控人类命运的可怕存在逼到了疯狂和失控的边缘。
祂凝视代表另一个人生命的线条的目光绝望悲伤到超出语言所能描绘的程度。
祂竭尽全力地将自己死死维持在某一个界线里,不让自己陷入癫狂。但任谁都能感觉到祂压抑着的浓烈负面情绪。
医生们简直不敢去想维系祂的绳索断裂的时刻。
“我们已经有了新的方案,请您放心……”第三医学小组为首的阿纳托尔教授磕磕绊绊地保证。
站在显示屏前的钟柏没说什么。
半身被金属骨骼覆盖的银色护卫悄无声息地上来,将第三医学小组的专家们请了出去。
钟柏转身走向病房门。
在进入病房前,钟柏先停了一会。他垂着眼,将自己的失望和压抑收敛好。病房门光洁的镜面倒映出他的样子,确认自己和平时——一切发生以前的“平时”——没有任何两样后,他才弯起唇角,推开门,轻缓地走了进去。
病房平静,柔和。
布置同鸢尾庄园的卧房一样。
“若若,”钟柏将一枝蓝调鸢尾插在花瓶里,望向床上。柔和的光线下,律若的银发散在枕面,细密的睫毛覆在苍白得有些透明的肌肤上。钟柏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至少不再冷得吓人了。
“若若,你睡太久了,”钟柏柔软下来,他坐在律若身边,握住律若纤长的手指,将它们焐在手心,“学长有点害怕。”他顿了顿,“所以,若若,你醒来好吗?”醒来再怪学长笨蛋好吗?
律若没回答。
睡着后,律若看起来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