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害怕。是的,是害怕。
在律若在它的臂弯里,头颅低垂,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的时候,恐惧压倒了一切,甚至直接冲垮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滋生蔓延的贪婪和占有欲。湿冷的寒气穿透一切,它冷得就像坠进了无底冰窟。
要是它对他稍微好一点,他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样本没弄伤过他,他却差点死在它怀里。
异种闭上眼。
过了会,它微冷的手指穿过律若的银发。
“我忘了一些事情……”异种轻声说,“我好像对你很坏,若若,我很抱歉。”
律若在它怀里摇了摇头。
这个傻乎乎的小机器人,异种想笑,却牵不动唇角,只能去亲他的指尖。
要是来的不是它,是别的异种怎么办?
只要披上“样本”的皮,就这么乖这么好骗。被其它怪物折磨死了怎么办?
异种捏了捏律若的指尖,又松开,转而搭上律若的后颈处的腺体慢慢述说。
讲述的过程,指尖沁出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影响着人类相对异种而言过于脆弱的精神和生理。它巧妙地将自己寄生在第二支勘探队身上,入侵联盟的经过,粉饰成了跨越宇宙回来找他。
它知道,律若会信的。
只要是“样本”,随便给来龙去脉编个合理的理由,律若就会信的。
异种品嚼着苦涩和不甘,又将那些不甘一点点尽数磨嚼咽下。
要欺骗一个人,自然是把一切粉饰得越天衣无缝越好。
毕竟越逼真,越完善,就越难以察觉。
但之前,它并没有去考虑这些,始终懒得对“自己”异常的归来做出任何解释。毕竟那时候,它只想占有他,享用他,让他在自己身下痛楚。甚至有意无意,总要露出点怪物的痕迹,潜意识里想要律若发现真相,发现他的“学长”其实是只怪物……反正逃不掉,发现了,就拖回来,再重新催眠一次就好了。那时的怪物总如此漫不经心地想,还觉得律若崩溃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到头来,它比样本更怕律若真的崩溃。
这么笨的小笨蛋,被欺负到崩溃,就真的再也好不起来了。
就像一台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把他拆碎后,再拼回去,也没办法重新唤醒了。
“……对不起,若若。”它抱着律若,低声道歉,“学长回来太晚了,还欺负你。”
律若这回不摇头了。
他大概是习惯性觉得学长没有欺负他,又真的有点在意,学长回来得太晚了。
两种不同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律若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只能抓着学长的手指,闷不吭声。
异种将下巴搭在他肩头,低睫看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心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能这么招人?
“以后不会了,”异种反过来将他的手指握住,“若若,以后我对你好,好不好?”
异种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
它将自己藏在人称代词后……不是样本对你好,是我对你好,是一只怪物对你好,好不好。
律若轻轻应了一声。
异种就当做是他答应它了,它弯着唇角,满足地笑起来,眸底闪烁清醒又不甘的微光。
等律若抬起头来时,那丝微光就很好地隐藏了下去,只剩下属于“钟柏”的温润柔和。
它帮律若将散在鬓边的几缕碎发撩上去,指腹在他莹莹白白,还透出些血色的耳廓后摩挲了几下,侧头,吻了上去。微凉的齿尖咬含着将那一小片软玉似的软骨,舌尖轻轻刮过,轻缓地挑扰拨弄,将它弄得又湿又红。
律若很久没被学长这么细致地逗弄过。
轻“唔”一声,软在他怀里。
“他们现在一定费尽心机地猜测,你被我怎么了。”异种食指指节抵住律若的下颌,将他情起迷离的脸挑了起来,“嗯,要被我吃掉了。”
怀里的青年听不懂逗玩与怜爱混杂的调笑,还迷茫地看着它。
下一刻,异种俯身,给了他一个绵长又克制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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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报笛响起的时候,以准备进攻的姿态半蹲在禁闭室外走廊上的自由军士兵一个条件反射,险些立刻三步冲锋,对禁闭室金属大门执行营救爆||破。等手摸到炸||药包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警报声不是从禁闭室响起的,是从外边传来的。
尖锐不祥的警笛笼罩了整个自由军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