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深夜,张松柏等人来到刘方寸居所外头求见。
三人已经布置好一切,王欢喜丝毫没察觉任何杀意。刘大力准备好炸药,张松柏和班牧各自揣着利刃,就等开炸。王欢喜原本和三人同样排班,但张松柏假意询问王欢喜是选择巡逻,还是在砖窑检查工人的出工情况。王欢喜不喜活动,果然选了不巡逻。
“我们选的是辰字窑。”张松柏说,“辰字窑背后靠山,可以藏身,且是今晚唯一一个出砖的窑,王欢喜到时候会在砖窑外等候。”
“你们怎么引他进去?”刘方寸问。
“今夜在辰字窑里干活的是另一个班,我已经叮嘱他们,待我们发出信号,他们便在窑里呼唤王欢喜,引他进入。”
刘方寸仍旧慢条斯理地泡茶,闻言眉毛一挑:“他们可知道为何要王欢喜进窑洞?”
“不知道。”张松柏坦然道,“我给了那几个人各一百钱,只说了是要与王欢喜开个玩笑。”
刘方寸点点头,没有细究。
砖窑里的那几个人,今夜也是要和王欢喜一起死的。班牧尤记得他们第一次炸砖窑的时候,张松柏已经十分镇静,如今听他这样一说,更觉得此人冷静异常,心思酷辣。
九头山上共十四个砖窑,分别是十二地支与一天一地,但只有两个砖窑靠山而建,一个是辰字窑,一个是卯字窑。卯字窑今夜不开工,他们反复商量,最后才确定了辰字窑。刘方寸听了个大概,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挥手让三人走了。
炸药一点,王欢喜便死了,交托给他的任务也就顺理完成了。刘方寸挺直脊背坐在椅上,手持一卷书,桌上一壶茶,怡然自得,津津有味。
如此这般,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一片静谧的九头山上,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声响极大,震得房梁上灰土簌簌落下,刘方寸躲闪不及,顿时狼狈不已。
“混帐!”他大怒,忍不住狠骂了一声。辰字窑距离这里颇远,他没想到张松柏等人居然用了这么烈的炸药。
起身掸去衣上浮尘,刘方寸又拿起珍爱的紫砂壶,细细吹去壶上灰土。
王欢喜死了,张松柏等人自然也不能留。他会连夜向蓬阳官府报案,说自己查出了砖窑最近几桩塌方事故的始作俑者,再严正清明地将那三人押送到……
“大人!”
刘方寸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自己心腹马永志冲了进来。
“怎么了!”刘方寸心头忽地乱跳,连忙问。
“炸错了!”马永志一脸青白,鬓角冷汗滚滚,“他们没炸辰字窑,炸了卯字窑!”
刘方寸张了张口,手指忽的一软,那只裹着一层包浆的紫砂壶当啷滚落在桌,又咕嘟嘟滚落在地,啪嚓碎了。
“大人!”马永志又喊了一声,终于把刘方寸飞至半天的魂魄喊归了位。
但那惊恐的魂魄没能支撑刘大人,反倒令他腿脚发软,咚地坐倒在椅上。
“完了……卯字窑……”刘方寸口唇发抖,声音颤个不停,“完了……你我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