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这些狗东西不会放过我!”
内阁首辅王锡爵一身破旧青衫,就跟个一辈子没考中的老童生般,在船舱里看着外面的码头。
而此时他脚下的退潮已经开始。
无法顶着江流和潮水继续向前的商船只能停靠码头。
但在码头上却是大批民团,甚至可以看到耆老陈履的身影,后者端坐在遮阳伞下,审视着面前经过的所有人,而一艘艘已经停靠码头的商船上,所有乘客和水手全部被民团驱赶下去,然后列队在他面前走过,民团则登上那些商船在船舱里搜查……
这是找他的。
他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
比另外两个阁老李廷机和梁云龙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人家是故意瞒着他的。
王阁老是得到李凤派人送到的消息,但那时候梁云龙已经开始调动军队,而且李廷机已经登船前往佛山,甚至这两个家伙还派人盯着他,不过老奸巨猾的王阁老终究还是技高一筹,居然化装从虎门潜逃。
不过也不能说潜逃,毕竟他还是内阁首辅。
内阁首辅回京见驾算什么潜逃啊!
但却没想到潮水不配合,到这里正好赶上退潮,哪怕这时候距离广州已经三十多里,他的座船也不可能继续向前。
更何况前面已经被民团拦截。
“老爷,怎么办?”
他身旁一个略微带点湖北口音的男子低声说道。
“还能怎么办,不过是些民团而已,靠岸,让兄弟们准备好,老夫年近七旬,所欠唯有一死,大不了为陛下尽忠了。”
王锡爵带着一丝决然说道。
那人随即离开船舱,紧接着走进底舱。
而王阁老则在身边老仆人的帮助下,重新换上了他的御赐蟒袍,然后就那么昂然的走出船舱,在岸边一片愕然的目光中,端坐在交椅上,摆出一副当朝宰相的姿态,用威严的目光看着陈履。
后者笑了。
紧接着他一挥手。
那些原本在检查行旅的民团迅速驱赶开那些已经不需要再检查的。
陈履站起身走向前。
“荆石兄,你让弟好等啊!”
他拱手说道。
“有劳定庵!”
王阁老淡然说道。
在他身后的舱门处,大批火枪手涌出,一个个端着鄂版鸟铳瞄准岸上。
“荆石兄,这是何意?”
陈履皱着眉头说道。
“定庵又是何意?”
王锡爵淡然说道。
“行在逆党作乱,弟奉陛下口谕,前来迎候荆石兄。”
陈履说道。
然后他身旁的民团同样支起了斑鸠铳。
就这样在双方的火枪瞄准中,这艘商船缓缓靠上码头,而周围商旅吓得赶紧躲开,一个个在远处惊愕的看着这场面。
“口谕?老朽密旨在身,就不劳烦定庵。”
王阁老说道。
“密旨,可否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