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与镜面反射的灰紫色眼瞳对视良久,金发男人终于动了。
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领结,把领结不偏不倚地系在衣领下,动作缓慢却细致,仿若真的选择了顺从,自己为自己戴上耻辱的项圈。
右手斜插进散落的额发,大半刘海被他用手指随意地往后梳,用发蜡定型,只由稍许金发仍散落在左眼前。
仅用一点变化,他就从高贵宾客后退一步,变成了更符合“设定”的随从。
“但你还是不可能如愿。”
低声说完,降谷零将倏然冷漠的目光抽回。
他双手都戴好了纯白干净的手套,拿上车钥匙便离开。
半小时后,白色马自达在约定的时间,停在了约定的地点。
降谷零向右看了一眼,便没有犹豫地下车,走到位于另一侧的车门旁。
他来得准时,面前的别墅大门也准时敞开,要负责接送的对象同时落入了视野之中。
不知是否是故意而为,别墅的院中没有开灯,只有身后街道的路灯遥遥照过来。
红发的男人像是从黑暗深处走来,他的影子已被覆盖地面的阴影吞噬。
降谷零在门外的几层台阶下微微仰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男人停在了台阶上。
许是出于对宴会的重视,男人今晚没穿他钟爱的白风衣,而是换上了一身黑西装,端正系起的领带也是纯黑色,最简洁的样式。
降谷零的视线先划过他被黑色手套紧密包裹的双手,此后是包括笑容在内的其他,最后才是男人身上浓黑也压不住的红。
红发红眼,前一刻还明艳,转眼却苍白失色的面容。
从仅有数秒暗潮汹涌的对视中,降谷零醒悟了一件事。
他结合实际编织出来的、与自己几乎没有区别的“降谷零”,仍是形同虚设。
不打算尝试拯救被抓走的友人,而是尝试直接把根源解决掉——这个蠢蠢欲动的晦暗内心,早就被红发男人察觉了。
极短的恍惚间,降谷零以为自己在与故去的友人对视,友人正用气愤、无奈、意外地竟然还有一点包容的眼神注视他。
仿佛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仿佛在对那个笨蛋说:一定非走这条路不可吗?既然怎么都听不进劝,那好吧。
——随你想怎么对付我,只要你能做到。
……
是只有那么天真了的错误解读。
因为江崎源对他的“包容”,只会建立在“游戏”的基础上。
降谷零倒是抓住对方意图的精髓了,不外乎就是对方想把“游戏”玩得更大点,他大可以施展百般手段达成目的,对方将在极近之处接受他的反抗……不,挑战。
“安室君。”
那人施施然走到了他的面前,黑暗暂时被丢在了身后。
“感受到你认真的态度了,这一身打扮挺不错。”红发男人语气轻松,堂而皇之地打量他,“嗯,细节也很完美,只有一点……你的领结歪了哦。”
他伸手伸得十分自然,似是真心要为他调整领结的位置。
摒除心中所想,降谷零面上的神色丝毫不变,反而从容站正了些,任由江崎源的手指碰到自己的领结,对方没有停顿,就将丝带的长度微调,再将整个领结往左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