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提前一日穿上黑衣,去见抓不住的“虚影”最后一面。

——本该是这样才对。

“……”

“环抱住唯一的火种取暖的人,为什么会有一瞬间,想要松手呢。”

千穆看着窗外,眼神晦暗,像是在遥望从自己脚下蔓延至天地的冰原。

扎根血肉的“种子”又一次破土而出。

这一次,他没能来得及将它们修剪。

“为什么呢……”

驾车的金发女人沉吟了片刻。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边,不再只有他自己了。”

“他得到了另一种温暖。”

他舍不得丢下。

第47章

千穆并不知道改变“剧本”的具体代价是什么。

但他还是下意识远离故事和故事里的主角,避免自己与剧情中牵扯太深,这是从上一个世界总结出来的习惯——或者说血的教训。

即使那时的他完全没有主动掺和进去,得到的回报依然刻骨铭心。

他是不想重蹈覆辙的,参与便需要小心翼翼,更何况改变,那么改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自然也就与他无关。

但现在——

一个始终只愿想着自己的人,竟突然开始因为别人的生死而动摇。

这意味着什么?

贝尔摩德给了他一个不太想接受的回答。

千穆还是看着车窗。

但他空洞的视线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毫无目标地平视着那些稍纵即逝的远景,而是不知不觉停顿在了自己的脸上。

车窗色泽暗沉,只显出了红发青年的模糊轮廓。

他的大半面容被分不出夜色还是玻璃本身的阴影侵融,唯有那双平静得近乎死寂的赤眸倒映其中,仿若黯淡天空中象征了不详的猩红星辰。

千穆失神的时间很短。

他人根本不可能看出,在这短短的几瞬,他想到了什么毫无意义可言的事,又做了什么艰难又愚蠢的决定。

他想到了那家明亮的餐厅,其实那间餐厅一直透过音响播放着柔和如催眠曲的钢琴音,听得他有点昏昏欲睡,但在那四个人走进来后,他就不得不提起精神,因为他们把他吵醒了。

他又想到自己说是要郑重地前来,见明日将死之人最后一面,注目礼权当做送别。

可是,像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他坐在那里,并没有回头去看。

直到松田阵平突然搞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乌龙,他才阴差阳错瞟了那三人一眼。

三个必死无疑的人看着很是精神,跟在警校时没什么两样,尤其是那个明天就要离开的家伙,拖着发小跟易容成路人的他道歉时,疑惑而敏锐的目光在他脸上轻扫,又落到他刚刚放下的,那根不知为何似乎快被徒手捏断的银匙上。

千穆的伪装没有漏洞,表演也完美无缺,唯独漏掉了一点极小的细节,没能及时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