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这会儿林黛玉也只当是自己昨晚上没睡好:“我昨儿睡觉的时候眼皮子总跳,平常一晚上只醒一次,昨儿醒了好几回, 掏了西洋表出来一看,才知道天还没亮。”
林涣笑说:“那就是了,肯定是没睡好才会这样的,妹妹不必多心,回头仍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才好,省得林伯父担心。”
他们兄妹俩说着话,贾宝玉已经叫人抬了回去。
林黛玉避着人说:“二舅舅也实在是太狠的心,怎么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我瞧着宝兄弟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
林涣便同她说:“世人总想着让孩子争气一些,这本来这没什么错,只是有些人总觉得非黑即白,人生只有好与不好两个选择,不知道大千世界,众生百相,一味地拿着自己的要求去强迫别人,做不到就非打即骂。”
他想了想贾政:“我听闻二舅舅从前想靠着科举出身,只是外祖父临死前恐怕自己死后家里就倒了,上书求了陛下荫庇,断了二舅舅科举之路,这便成了他一生都牵挂的事儿,自己完不成,就想着子女继承自己的想法。”
“他啊,不看过程,不看子女是否愿意,宝兄弟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应该不愿意被安排着过完余生,二舅舅偏想着安排他,一旦看着宝兄弟‘走歪了路’,就非打即骂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心上人:我也觉得,欢宝说的太对了,科举之于贾政来说就像是从小到大的梦想,结果被自己父亲斩断了,他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但是贾宝玉又散漫,无心仕途,贾政才无能狂怒,处处看贾宝玉不顺眼,父子间冲突不断。】
【白菜豆腐脑:其实我真不觉得贾代善做错了什么,他那会儿已经快死了,人死灯灭,家里又没有争气的后辈,看贾赦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就知道了,要是他不给贾政求荫庇,由着贾政自己考科举,一来不知道能不能考中,二来他就算能考中,也不知道考到几年后才中呢,贾府根本等不起,还是求个荫庇更加实在。】
【无语:不会真的有人自己不努力当官升不了职就埋怨爹娘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一言不合:家庭关系上宝玉真的挺冤的,娘和祖母一味地溺爱,爹又从不关心他,见了他就知道骂他打他,惨。】
【金金不计较:真的,别把父母完不成的梦想硬摁到孩子身上去,太痛苦了。】
林涣也叹气。
贾宝玉和贾政之间,总有一个要妥协,不然就跟今天这样似的,闹得没法收场。
林黛玉瞅他:“我瞧着你如今感叹多了许多,可见是长大了,变懂事了?”
林涣挠头:“有吗?我不是一向就这样么?”
有了直播间以后,直播间那群人碰到一些事情,总爱和他叭叭两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他年纪小看不明白的东西,看一眼直播间的深入分析就明白了。
林黛玉说:“从前咱们都小的时候,你还不像现在这样,那会儿虽然总是说些惊人之语,却总归还是个孩子,或许是年纪太小看不出来?”
现在的林涣可比小时候的欢宝冷静理智许多,林黛玉有时候都感觉他好像是把自己抽离了躯壳,不用双眼看人事,用的是心。
才这么想着,林黛玉就看见林涣嘻嘻笑了。
“虽然宝玉被打了有些惨,可我还是觉得解气的很,他从前的混账话太多,倒是打一顿,说不定能懂事一些。”
林黛玉忍不住点点他:“才说你冷静长大了,这会儿偏又露一点小孩儿脾气来!这话可不许当着别人的面说,不然人家只当你幸灾乐祸呢。”
林涣吐吐舌头,到宝玉院里去了。
宝玉跟前的人实在太多。
贾母和王夫人都挤在他床前,一叠声地叫丫头们端盆端水给他擦汗擦脸擦身子。
林涣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过了短短十天,袭人就成了这院里头一份的丫头,把人指挥得团团转。
“秋纹拿几张手帕来替换着擦,麝月去兑温水,其他的丫头都在外头等着去,别挤在里头,空气不流通更加不好。”
林涣分明瞧见有丫头对她不满,只是碍着王夫人和贾母在场,不敢发作,摔了帘子就出去了。
袭人也假装没看到,凑到了贾母身边去:“老太太,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许是等会就来了。”
贾母还没说话,王夫人便带着哭腔说:“往日里是我做错了事儿,老太太罚我我也认了,只是可怜我的宝玉无人照看,我只错了错眼没看着,他就叫打成了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拿眼看旁边杵着的赵姨娘,指桑骂槐道:“指不定是哪个狐媚子在老爷跟前吹了枕头风,才叫他这么恨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她不知道这回宝玉挨打是为了什么缘故,却下意识地把锅推给了赵姨娘,指责她调弄人。
贾母也还没来得及问缘故,听了这话也觉得大约是赵姨娘的缘故,因而沉着脸:“好好的家里都叫这起子人搅弄坏了!那会儿凤丫头还给环小子求情,说他年纪还小,送他去国子监读书明理是正经,我还答应的好好的,公中也除了钱,让他和宝玉一道儿去,谁知道就是有人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