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啊!为兄来看你们啦!”一大早,刚刚拥有新名字的小仓库前便响起了敲门声。
单手拽着一头正心心念念想要去边上泥地里打滚的驴,露出八颗牙的灿烂笑容的傅忠在大门口刷满了存在感。
“小同学你好,我是木白木文的大哥,来找弟弟的。”傅大哥同开门的青年抱拳行礼,英姿飒爽的模样很能博人好感。
然而,在他面前的苍白书生显然不吃这一套,青年只是淡淡看了这扰人清梦的男人一眼,同他还礼后指了指室内示意他要找的人在里头,便侧跨一步让开了位置。
然后,这青年整个人步履漂浮地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些什么“子曰……孟子曰”之类的胡话。
如果好感值能够具现的话,可以看到傅大哥头上的小星星已经无声地灭掉一颗了。
能够让一个可靠的大哥在面对两个崽崽刚进家门,就说想要独立要出去居住的情况却没有制止,还在人定居后第二天以比较友好的姿态上门的原因,当然只有去做过调查并且被人拦住这一个可能啦!
他二弟说,不能阻挡小孩子交朋友。作为一个好大哥当然无法做出强硬阻拦弟弟搬出去的蛮横行径,但是,他暗戳戳地将家里小孩结交的朋友们查了个底朝天,看看有没有素行不良的坏孩子,还带着几个兄弟要将方圆十里的地头蛇都收拾一遍,以确保他们不敢去骚扰弟弟。
不过,他显然来晚了,当他抵达地头蛇的巢穴时发现里头的人都已经被教训过了,再一看那熟悉的手法……啧,肯定是那个想要和他抢弟弟的“朱富贵”无疑。
还在回京路上的时候,傅忠就察觉太子对他的弟弟们都很感兴趣了,尤其是认亲的时候,噫,太子看他的眼神,那别提多妒忌了。
说来也巧,傅忠收到家人信息的时候正是在陪太子东巡的路上,他当时还想着几个小孩即便走的是蜀道估计也碰不到,没想到太子在长安一地愣是磨磨蹭蹭了好几天,又是祭拜大汉皇帝的陵墓,又是去骊山秦皇陵拜谒,接着又指示当地官员保护古墓防盗,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耽搁,双方恰巧就碰上了。
傅忠还想着怎么在执勤时候溜过去看下弟弟呢,太子就下令让人把探头探脑凑到车架边上好奇张望的木小文带了过来。这可不就是他们兄弟缘分天注定吗?
不过说起来,明明是他的养弟,太子却和这两小孩更为投缘。
小的那个也罢,木小文除了在睡觉时候一定要找他大哥外大部分时候都很亲人,一见面就冲着太子要抱抱也是正常的,大的那个至今都对他有几分戒备,但对着太子却心大得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武学达到一定的程度后面对他人的靠近都会有一种直觉反应,尤其是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如果突然出现的话那第一反应绝对是暴起攻击。
唯有对对方的气息极其熟悉且全身心信任才能毫无戒备让对方近身,但就算再熟悉的人,有些位置也是不能碰的,比如头顶。
但太子就可以随便摸!!!
他摸弟弟脑袋,得一点点在木白的注视下试探着将手伸过去才不会被弟弟反射性地打开!但太子突然伸手都没关系,那这就很不公平了。
所以,傅忠一直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太子已经是娃儿他爹,身上沾着奶味的缘故。
但说实在的,傅忠对太子当真是没什么警戒心。
因为太子再喜欢他弟弟也没有用,作为一国太子,就算他继承了洪武帝爱认干亲的血统,他也没朱元璋那么自由。
更何况就算是朱元璋,他的大部分义子养子也是在出身微末时候认的,登基后的洪武帝可是完全没了这爱好,毕竟身份不一样,意义也不同,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完全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更何况是太子。
所以,傅忠是完全不担心太子抢他弟弟,再嫉妒再喜欢,那也是他弟弟,嘿,嘿嘿嘿。
于是,傅忠又开开心心地给地头蛇们打了几个“死结”。苦逼的地头蛇们看着人得意洋洋的背影啐了一口,十分友善得送上了新年祝福:“祝你新的一年要啥啥没有!处处有波折!”
真男人在打完人之后从不回头看,傅大哥自然不知道背后人的诅咒,否则他一定还会回头再和人谈谈心。
深藏功与名的大哥正兴致勃勃地登门呢,但他刚探头进入仓库,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里必须要提一句,香杉书舍的居民都是男人。。。
就算是文化人,大家也都是男人。
而且还是正值青春年少,荷尔蒙和雄性激素都处于迸发期的男人。
一群大老爷们住的地方,又刚刚一觉起来,那肯定不能指望里面的气味会有多好闻。
当然,这种气味对于从小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傅忠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觉得他家小弟们娇生惯养的一定受不了。
而且再一看里头的配置更是有些无语了——床和床之间的间隔是不过一个两指粗的木框架。
这能撑住啥?也就能挂一块破布聊胜于无了。
这破布看起来还是用各种碎布料拼接的,充满了后现代主义——当然傅忠不知道这个,他只是觉得这穷、酸、极、了!
天哪!他家两个小孩难道是住在这样的环境中吗?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不对,仔细看看的话,他们的床也是粗粗搭在箱子上头的木条床,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半夜里一使劲床可不就塌了?
这环境怎么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了?!
木白觉得这位大哥是看不起他们穷人的智慧。
在没有螺丝电钻的时代,搭床是个相当麻烦的活计,尤其他们需求的数量还特别多,按照传统的造法,工匠根本就来不及制作出他们需要的大量木床。
当时大家都想算了,直接打地铺吧,还是木白想到用箱子托一把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