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刘某人……”
“……”
“诸位也听到了,”贾玩道:“铲除尔等,是新皇之责,否则不配为子,更不配为君!督促新皇铲除尔等,乃是文武百官之责,否则不配为臣!”
他话音一转,语气变柔:“不过,若尔等非为所谓‘大义’而来,而是为了从龙之功的话,则又另当别论了……毕竟皇权之争,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不问手段,只问结果。他日朝堂之上,谁若因此攻讦尔等,便是攻讦新皇,自能高枕无忧。”
眼见身边的人露出动摇之色,黑衣老者喝道:“死到临头还巧言令色,我等之事,何必与你这将死之人分说!”
“的确不必同我说,与文武百官说即可。难道诸位临行前,没人交代过不可伤及他们的性命?”贾玩声音一冷,喝道:“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到底是跟随主子前来逼宫的走狗,还是造反刺驾的反贼?好心提醒你一句,若是答错了,连新皇都救不了你们!”
黑衣老者忍无可忍,分明是他们占尽上风,眼看就要将这帮人一网成擒,结果在此人三言两语下,仿佛自己才是任人宰割的一方一样,再不啰嗦,举手一挥:“上!杀了他们!”
一众黑衣人大吼一声,高举兵刃参差不齐的冲了出来,气势凶猛,脚底下却慢,原只是试探,见旁边的人和自己一个心思,索性越来越慢,甚至直接住了脚……个别憨直些的将要冲到禁卫跟前才发现身边没了人,慌忙刹车跑了回去。
贾玩捂着肚子笑的打跌:“哈哈哈哈……你们莫不是要笑死我……哈哈哈哈……”
竟是这么蠢,这么好忽悠的!难怪会被人忽悠的前来逼宫:自古以来,江湖中人卷入大位之争的,最后不是做了炮灰,就是被兔死狗烹,哪有一个好下场的?简直愚不可及。
黑衣老者气的发抖,他当然知道他们停下来,不是怕了眼前这些人,而是怕事后真的成了替罪羊,被兔死狗烹……只是这些蠢货也不想想,如今刀子都已经见了血,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这会儿要挟梁王,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正要开口喝骂催促,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一声咳嗽,接着十几支火把同时亮了起来,黑衣人纷纷让开道路,让身后那群人走到前面来——为首之人,还真是梁王赵辅。
乾帝轻叹一声,负手不语。
原来洛飞白说的竟是实话,此人倒也果决,为了取信与他,竟将自己一方的底子都揭了,方才若不是身后忽然神来一箭,让他露出破绽,只怕真的被他得逞了——至于那一箭从何而来,却是不必再问的。
赵辅边走边道:“本王一向仰慕逸之的武功,却不想逸之的三寸不烂之舌,竟比刀剑还要锋利。”
声音清朗中带了几分高亢,显然难掩兴奋,也难掩恨意:若不是此人,他只需安安心心在暗处看戏便可,何须走到前台?
贾玩只当他在夸自己,抱拳含笑道:“王爷谬赞。”
他的确挺会怼人,但真论起口舌之利,哪里比得上在场这些自幼寒窗苦读且在官场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只是他有够硬的拳脚,能让战场暂时停下来让他忽悠,这些人却寻不到这样的机会。
赵辅带着人,走到一众黑衣人身前,双膝跪地,行三叩九拜之礼,哽咽道:“不孝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仙福永享。父皇,儿臣知道今日伤了父皇的心,但儿臣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待今日事了,儿臣再与父皇解释,到时候是打是杀,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见乾帝冷冷看着他不说话,赵辅又叩首三次,扭头大声吩咐:“你们给本王听着,今日谁若是伤了父皇一根头发,本王就要了他的脑袋!”
乾帝半句话也懒得同他说,连目光也收回,道:“逸之!”
贾玩半跪抱拳:“臣在!”
乾帝道:“朕令你,持朕信物去见潜王,告诉他……”
贾玩打断:“陛下……”
乾帝挑眉:“嗯?”
贾玩道:“陛下,潜王殿下远在京城,臣前日才受了伤,方才又不小心多杀了几个人,如今伤势越发严重,哪里赶得了这么远的路,只怕还没到地方就倒地身亡了……求陛下可怜可怜臣,将这苦活累活儿交予旁人去做吧!”
乾帝摇头失笑,轻喝一声:“来人!”
话音一落,从黑暗中无声无息跃出两道人影,黑衣蒙面,一语不发。
乾帝扬手掷出一物,他们凌空接住后又悄然退入黑暗,乾帝淡淡道:“传令潜王赵轶,如朕三日不归,令其率领禁军及京营死守京城,点燃烽火,招各地驻军进京勤王,并即刻……登基为帝!”
赵辅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父皇!”
语气中是浓浓的愤怒和不满。
乾帝身边有暗卫,这个他是知道的,是以黑衣人的出现并未让他吃惊和担心——暗卫人数不多,根本影响不了大局,令他气愤和意外的是“登基为帝”四个字。
他就不怕自己恼羞成怒杀了他?
乾帝出事,又有王子腾的精兵虎视眈眈,固守京城、点烽火以待援都是常规操作,便是乾帝不说赵轶也会这么做,但那一句“即刻登基”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