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乾帝在内,所有人都一身素白,更不敢有人喧哗说笑,只埋头默默赶路。
皇帝出行,又有之前数次被刺的经历,前锋营表现的极为紧张,探马撒出去很远,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在并无意外发生,因队伍庞大,速度缓慢,一行人足足走了两日,才远远看见了别宫的影子。
终于到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从那夜钟声响起到现在,谁曾睡过一个囫囵觉,吃过一口好饭?好容易熬到现在,都是又饿又累又困又冷。
脚下下意识的加快了几分,前面的队伍却停了下来。
安静了许久之后,窃窃私语声才敢四下响起:“怎么回事?”
“前面怎么了?皇上的御辇好像都停下了。”
“听说别宫大门没开。”
“不是吧?”
“嘶……”
面面相觑。
照常理而言,早在皇帝起驾之前,就有人快马前来报信,这边提前将诸般事物安排妥当,待圣驾来时,可长驱直入前往拜见太上皇,剩下的人再分别从各门次第进宫,但是现在……别宫这是……故意把万岁爷关在外面?
这也太……太什么?太过分?太荒谬?还是太吓人?
御辇就停在宫门前一里之外,乾帝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看着一波波的人上前。
已经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前锋营敲门不开,刘总管喊门不开,诸位皇子宗室跪求不开,左右相国苦劝不开……
所有人噤若寒蝉。
谁能想到,两位圣上之间的矛盾竟然激烈到了这种地步,只是即便两位圣上之间水火不容,太上皇也不该阻拦皇上前去祭拜太后才是,毕竟孝道大于天……除非……除非太后娘娘的死,和……
不敢深想,却又忍不住深想:据说那碗参汤,原是呈给太上皇补身的,因太上皇心疼太后,才邀太后共进……
“臣无能,”左相无功而返:“皇上,臣请只身入宫,当面劝说太上皇陛下……”
乾帝抬手打断:“不必。”
轻拍扶手,起身下辇,向别宫大门走去,其他人忙紧随其后。
别宫围墙修的很高,虽比不上京城城墙和紫禁城的宫墙,也没有护城河与吊桥,但女儿墙、箭楼、垛口等设施齐备,城墙上两排禁军站的笔挺,仿佛没有看见城墙下的人。
“里面何人管事?”刘总管大喝:“圣驾在此,还不速速开门!再不开门,休怪国法无情,治尔等一个欺君之罪!”
喊过三声之后,才有人匆匆上了城楼,高声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太上皇身体不适,太医说要静养,见不得这许多人,太上皇说了,皇上若有心,便请一个人进来吧!”
右相沉声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出宫在外,身边岂能无人护卫,且为太后尽孝,又岂是陛下一个人的事?烦请转告太上皇,若太上皇不欲见人,请容我等将太后娘娘的遗体移出别宫,迎回宫中安置。”
“太上皇说了,太后娘娘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左相正欲开口,被乾帝抬手打断,淡淡道:“吩咐下去,退后五里,扎营。”
“陛下万万不可……”
乾帝轻嗤一声:太上皇铁了心不开门,他不就地扎营,难不成就此打道回府或直接派兵杀进去?又或者,跪死在这宫门口请罪?
淡淡道:“营中另设灵堂,明日移棺回京。”
左右愕然:另设灵堂也就罢了,移棺回京是什么鬼?难不成今夜硬闯别宫抢夺出太后娘娘的尸身,又或者撇开不管,移一口空棺回京做做样子?
无论是哪一种,都未免对太上皇,对太后太过不敬了。
左相嘴巴张合了数次,才憋出一句:“是否让钦天监算个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