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并不是温浦长突然心生大义,而是他一直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温梨笙突然笑起来,笑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停下,贺祝元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了?”
温梨笙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液体,问道:“我爹其实是个大好人,对吗?”
贺祝元点头:“那是自然。”
她餍足的叹一口气,低低道:“贺祝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贺祝元眨了眨赤红的眼睛:“是我谢你才对,若非是你,我都不知道我会在哪日被饿死,好久之前我听闻郡城中的人说你整日喜欢胡闹,没有半点姑娘模样,日后肯定没人乐意娶你,那时我便想着,若是温财神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娶你。”
温梨笙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皱眉:“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你连自己的饭都吃不起了,还想着娶别人呢?”
贺祝元却道:“我以前想得很仔细,想等到春来,我就去参加武试,一路考到奚京去,争取拿个武将的名号回来,届时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温梨笙被他天真的想法给逗笑了:“只要往前看,总是好的。”
她瞬间就想到了谢潇南,抿着唇笑起来,若是让谢潇南听到这些话,估计该气死了。
正想着,就听见一旁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就这么开心?”
温梨笙吓了一大跳,立即转头,就见谢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她身后斜处,双手抱臂唇线往下沉,面上笼罩着一层不爽。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温梨笙一下子站起来,惊讶问:“世子,你怎么也在这个地方,好巧啊,咱们总是能够不期而遇,说明你我之间的缘分如滔滔江水……”
“我跟着你进来的。”谢潇南说。
温梨笙顿时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打着哈哈道:“我方才去世子府上,门口的侍卫告诉我世子不在,所以我才来了这里买些东西。”
谢潇南的眸光一动,落在了旁边塞满了腮帮子的贺祝元:“然后就做慈善来了?”
贺祝元也腾地站起来,费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之后忙急声解释:“世子莫要介怀,方才所说的话都是我以前的浅薄想法,如今温姑娘有世子照看,那还轮得到我们这些人。”
先前贺祝元跟着他父亲去谢府时,那时候谢潇南为了让他们觉得温梨笙与他关系好,故意做了很多事情彰显特殊,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亲密的关系会有朝一日变成真的。
温梨笙往前一步走到他身边,踮着脚小声在他耳边说话,谢潇南虽面上的表情不好看,但看了看她,还是将头低下来。
只听她说:“我都已经有了世子爷,哪还看得上其他人啊。”
谢潇南偏头问:“当真?”
温梨笙小声说:“我把心拿出来给你看?”
他眼眸轻弯,露出个不明显的笑意,眉眼间如春雪初融,晕开一层独属于少年的朝气。
见他不爽的情绪散去,温梨笙暗暗松一口气,转头对贺祝元说:“你先吃吧,这顿饭钱我结了。”
思及贺祝元以前也帮了她不少忙,有时候跑腿买东西什么的他总是最积极,温梨笙便又在桌子上放下一张银票:“省着点用,用完就没有了哦。”
贺祝元简直当场想给温梨笙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喊上一声娘。
不过温梨笙肯定是不大希望年纪轻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的。
留下贺祝元一个人吃菜,温梨笙跟着谢潇南从酒楼中出来,路上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置身在一片热闹繁华之中,温梨笙的心情也多少有点宽敞,转头悄悄拉了下谢潇南的衣袖:“世子在这里忙什么?”
谢潇南的视线往路上人群里一滑:“在等人。”
“谁啊,那么大面子,还敢让世子爷等?”温梨笙哼了一声:“等会人来了,定要让他好看!”
谢潇南低眼看了一下她义愤填膺的小脸,没忍住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
“哟,这大白天的,可不兴在大街上调情呀。”忽而一道声音从旁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温梨笙转头一看,发现又是阮海叶,她嗤笑:“看来咱们之前的缘分也是挺深的。”
阮海叶指尖上转着一柄刀把玩,显得手指极为灵活,她的手腕上又戴上了那个串着铃铛的银镯,大摇大摆的走到谢潇南面前:“世子寻小民,有什么吩咐啊?”
谢潇南道:“带你去见洛兰野。”
阮海叶扬了扬眉:“要放他了?”
“暂时还不行。”谢潇南许是不想解释那么多,转身就走:“跟上。”
阮海叶耸耸肩膀,从后面跟上去,行到宽敞处上了马车,直直赶往地牢。
温梨笙也跟了过去,现在基本上她跟着谢潇南去任何地方都不会被阻拦,唯一一次阻拦还是在川县乔陵受伤那晚,给乔陵吃过长寿面之后温梨笙想跟着谢潇南回房中说会话,结果走到门口被他挡住了路,拒绝她跟着。
其他的情况,谢潇南就没有阻拦过了。
到了地牢之后,温梨笙才发现不止有阮海叶,还有洛兰野的妹妹和当日抓获一批人其中的两个,他们的手脚都捆着锁链,被侍卫左右架着,那少女更是在脸上绑了个面套,看见温梨笙时她露出憎恶怨恨的神色。
谢潇南看了一眼她的目光,挥手道:“寻个麻袋把她头蒙住。”
侍卫应一声,麻利的寻来了麻袋套在少女的头上,她奋力的甩头,嘴里因咬着专用只咬面罩,所以发出的声音都是呜呜的。
阮海叶听得心烦:“你消停点吧。”
谢潇南带着几人往里走,打开两扇门后,来到了洛兰野的单人牢房。
刚一进去,温梨笙就看见洛兰野牢房前面的地上放着一个盆,盆中还装着些许饭菜,温梨笙见状愣了一下。
谢潇南凑过来轻问:“这是我选的狗盆,如何?”
温梨笙没想明白,上回来的时候洛兰野是不用狗盆的,怎么这次来这里到多了个盆,继而她又听到旁边少女发出的声音,忽而想起先前在川县柴房里,她故意说洛兰野现在吃饭用狗盆来激怒少女,却没想到被谢潇南听去之后,他真的买了个狗盆来。
少女头上的麻袋一下被摘掉,她一下就看到了牢中用铁链捆绑,消瘦了许多的洛兰野,她发出一阵怒吼,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桎梏,然而她身上戴着的铁链完全限制了她的力量。
挣扎了两下,少女很快就体力不支,喘起粗气。
而后她又看见了地上摆着的狗盆,顿时如炮仗一样被人点炸了,瞬间蹦起来嘶喊,从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声音,恨不得立即挣脱控制将哥哥求出来。
温梨笙简直都像拍手大肆赞好,这种人嚣张跋扈惯了的,唯有伤到他们的尊严,才会真的给予重创。
实在是给出了一口恶气。
果不其然,少女挣扎的时候铁链在空荡寂静的地牢里回荡,听起来颇为刺耳。
洛兰野在此时却突然说了句什么话,是温梨笙听不懂的语言,于是少女很神奇的慢慢平静下来,只不过眼睛时不时往地上的狗盆瞪一眼。
洛兰野当然是没有用这种狗盆吃饭的,实际上在他妹妹来这里之前,他都毫无头绪的猜测着谢潇南这么做的原因。
但很快这个疑问就被解答了,洛兰姝来的瞬间,洛兰野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左不过就是想借这个狗盆羞辱一下他罢了,果然洛兰姝见了之后反应极为激烈。
但洛兰野却并不在意这些,既已经落为别人的阶下囚,哪能还在意这些小事?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景安侯世子,怎会有如此幼稚的行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