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如此,当日不如留下小史氏,待得二人有了私情,由着小史氏闹开来,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更可惜的是,他膝下的儿孙尽是些蠢货,哪里处置得完。
“老侯爷分明是为了自己,哪里有个替字。”贾赦摇头,“若我生母还在,只怕不是我爹死在老师手里,就是她死在老师手里。老侯爷当日害他,也料到有今日了罢?”
“这是自然。”史老侯爷镇定自若,全然不像是被人翻旧账打到们上来的样子,“我有什么料不到的,你问我后不后悔,我且告诉你,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素来起手无悔。当日实在是需要一个机会挑拨颜家和太子的机会,那日太子酒中已下了东西,可惜颜良娣着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女人已经很难对付了,更不要说她是个扶弟魔。
一着不慎,颜家和太子翻脸,也和他们一道翻了脸,颜良娣怀着孩子远走,留下弟妹看似归顺先帝。
“哥哥眼睛看不见的药,也是你的下的。”
“颜良娣和我做了交易,我送她下江南,她交出废太子的密信,但是你知道的,对颜家人不能不防,这样聪明的女人要是生下儿子,也是正经的凤子龙孙。这药本来是让陛下生不下来的,结果他不过是瞎了。”史老侯爷带着些许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爽朗,与他话中的阴私交织在一起,既矛盾又令人折服,“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陛下竟是真龙天子的命数,不过无所谓了,我这一辈子该算计的都算计过了,该得的也都得了。”
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却不见丝毫雨滴,史老侯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转了话题,“往后你会知道,这世上许多事是不得已,许多事是不甘心。要是先帝能再聪明些,这棋局倒也好玩,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时势造英雄,这也难测的,谁能想到呢。”贾赦笑了笑,“能不能说些从前的事?这些年朝堂多变,许多事我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史老侯爷道,“可以,但是你要保住保龄侯府。”
“我答应你。”贾赦点头,“只是哥哥如今病痛皆因老侯爷而起,保龄侯府要是想要风风光光,只怕是不能了。”
“你要是让他们风光,我倒怕你捧杀,到底是输给你祖父一成,到了地下,也要被他笑话。”史老侯爷从棋盘暗格出取出一沓子名帖,“先从他们家开始说好了。”
贾赦没有再说话,只管听他絮絮叨叨,一开始还是些正经事,后来便越说越像是个普通老人,罗里吧嗦地回忆起往事。
黎明之分,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史老侯爷如同睡着一般斜倚在窗边,已然没有了气息。
算起来和当日小史氏过世的时辰也差不多。
张道人本在坐早课,骤然睁眼望向已然转亮的天际,此刻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星象已然做出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