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蝴蝶香奈惠说,“我的意思是,那个人完全知道鬼是什么东西,还愿意把自己给他吃。”
“爱侣?亲人。”蝴蝶忍说,“然后愿意被吃的那个,说不定是个大好人,信奉佛教愿意以身饲魔什么的。”
“他们素昧平生。”
“那一定就是个大好人了。”蝴蝶忍只能说,“而且还是个很笨的大好人。”
香奈惠不说话,她心里不同意妹妹的说法,却也知道让未经历过的小忍下定论实在是太难,只是那男人的表现,始终萦绕在她心中,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无法当作一件小事,轻轻放下。
……
“你是,想被吃掉吗?”一时不察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香奈惠说,“知道她是鬼,鬼是什么,也还是想被吃掉?”她实在无法理解,但从太宰治轻松的笑容,与不透光的漆黑瞳孔中,只能读到这些信息。
“话也不能这么说。”穿洋服的青年起身,拍拍自己被鬼血浸然的衣服,毫不在意满手粘腻的触感,“我只是不排斥。”他彬彬有礼地说,“同样,能被你这么可爱的小姐救下,也很令人高兴。”他摊手说,“我是个非常随遇而安的人。”
[不,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随遇而安。]香奈惠想,即便是面对鬼,她也从来没有生出过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她是一名理想主义者,对生活充满了期望,否则也说不出“希望人与鬼好好相处”这种话了,让她胆寒的人,与其说是恶贯满盈,不如说是在他身上看见不到一点儿希望的影子。
“再见,小姐。”那男人在她愣神时已经走出了小树林,“今晚的月色很好。”
……
“姐姐、姐姐、姐姐。”
一声一声连绵不绝的呼唤将蝴蝶香奈惠从记忆的漩涡中拉了出来,她看身边年幼几岁的妹妹,“真是的,刚才你在想什么啊,姐姐!叫了好几声完全没有回应。”
“抱歉抱歉。”香奈惠又露出了非常温柔的笑容,声音清脆又静谧,像是月光下潺潺流动的溪水,可抚慰人心,“刚才稍微走了一下神。”
“嘛,真是的……”耳边响起小忍喋喋不休的抱怨,绵延不绝的幸福感冲刷蝴蝶香奈惠的心田,她想到前些日子才回蝶居的被取名为香奈乎的可爱女孩儿,小孩子的话,在东京府应该能找到不少玩具吧,等假期来临稍微轻松些时,还是应该把她接过来啊。
这些琐碎而微末的小事,编织成了一条长而柔软的履带,卷走笼罩她心头的阴云与绵绵细雨,明天早上还要继续课业,姑且先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