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一座登仙台,前后耗时数年,所需财力人力浩大,迄今仍旧只完成一半。皇帝不关心自己的儿子们斗得如何死去活来,也不在意藩王们在外蠢蠢欲动,他只愁银子不够花,这一批刚入宫的美人不符合他心意。
哪怕他的年纪已经能做美人们的祖父。
朝中动荡,了了身在鄄州亦有耳闻,大晟朝共有四位藩王,封地分别位于版图的东南西北四角,在详细调查过后,了了“资助”了其中三位,唯有那位南王,她并未与对方搭上线。
原因很简单,南地虽不如中原繁华,但物资丰富,只是道路崎岖又常有海难,岳家正是跟这位南王私下来往,才得以派出船队出海,每次返程还要被南王剥下一层皮。
了了想要南地,原因很简单,鄄州不适宜种植橡树。虽说不是不能种,但费事费力长势可怜,不如种其它农作物。
但鄄州离南地足有千里之遥,她手头能用的军队满打满算仅有五万,这还算上了马知州那一万五的私兵,先不说这一路长途跋涉多有艰险,光是粮草运输及供给,便要花上不少心思。
一旦动手,势必瞒不过朝廷,几位亲王尚且没反,她何必做这出头鸟?到时候人家联合起来咬她一口,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了了的目的只有守住鄄州,发展农业提高百姓生活水平,培养更多的人才收为己用,如今整个鄄州府还是男官人数占优,没有办法,读书识字的女子的确也有,可一来她们碍于种种原因不愿意抛头露面,二来读书识字跟处理公务截然不同,需要安排岗前培训。
如果不是净心庵,查封了鄄州所有的青楼,了了身边能用的人还会更少。
由于极度缺乏人才,府衙的招聘考试定为每三月一回,不限性别不限年龄不限户籍,这条告示一出,原本那些对女性官员存在不满的读书人们火速闭了嘴,然后闭门苦读。
谁会对近在咫尺的好处说不呢?哪怕不被录用,只要有真才实学,说不定便能被选入府学做老师。
可这一次一次考下来,聪明的人发现不对了,怎么每次的录用名单,都是女人的名字一大串,男人的名字两三个?
这是否是一种不公待遇?能来参加招聘考试的,怎么说也读过几本诗书,还有些甚至功名在身,如何考不过养在深闺的女子?倘若只是一次还能说是巧合,次次录用的女官都是男官的数倍,是否过于不公?
读书人们的反应是集体跑到府衙门口静坐以示抗议,毕竟这位大人自执掌鄄州以来,向来爱民如子,又是做实事的人,清冤案辩是非,除了府衙内女人越来越多,几乎挑不出毛病。
反正马知州在的时候,没有哪个读书人敢不知死活跑来抗议。
众人在府衙门口坐了一上午,来来往往的青衣卫及差役们对他们尽皆视而不见,从始至终,更是没人来传唤他们进去说话。
自马知州被点天灯,岳关及数家本地豪强被清算,整个鄄州府难得清静了一段时间,但这位新来的大人究竟有何来头,竟没人说得清。有家里在京城有关系的,曾悄悄去信打听,结果信还没送出去,人便没了。
整个鄄州固若金汤,外围城墙重新修建后,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府衙在数条官道上都设了驿站,一方面是为鄄州百姓提供方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更好的施行监管。
总之,在不知不觉间,原本扎根于鄄州本地的大户几乎消失殆尽,没有人知道新来的大人有什么来历,也没人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青衣卫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是有原因的。
今日带头来静坐的是一位姓马的举人,他跟马知州同姓,但并非族亲,此人素有才名,可回回参加考试都落榜,这一次,他更是见一个学识明显不如自己的女子被录用,气不打一处来,询问后发现原来如自己这般无缘无故落榜者竟非个例,于是便纠结起了一群志同道合者,前来府衙抗议。
就这样坐了一整天,滴水未进是又累又饿,来往路过的百姓还跑来看热闹,跟读书人不同,大部分百姓对于府衙中的女官并没有太多意见,因为肉眼可见的,女官们更加细心谨慎,而且态度极为和善,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些拽的二五八万的老爷们。
一位女官曾说:“我们拿的俸禄自你们缴纳到官府的税收而来,诸位赠我等衣食无忧,我等自然要为诸位服务,怎能颐指气使?”
再对比从前那些吃了饭食不给钱的、买点东西还要多拿的、一言不合便抽鞭子的……府衙里的官还是女人做比较适合。
眼见暮色低垂,这些身娇体弱的读书人们不停抹汗,眼看将要撑不下去,府衙侧门忽地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位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子,她书卷气十足,眉眼温和,一看便是极好说话的。
另外,还有个圆嘟嘟胖乎乎年纪不大的女孩。
罗老师微笑问道:“诸位坐了一天,应当累了吧?不如先行回府,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马举人见她言笑晏晏,显然是能做主的,怎肯就此离去?便道:“这位姑娘,我等前来是为求见大人,还请姑娘代为传达,若非迫不得已,我等也实在不愿出此下策,令大人为难。”
于宝珍拽着老师的衣袖,很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私下来问,要集结这么大一批人呢?很傻诶,大人肯定是会生气的。”
就算逼得大人出面又能如何?以于宝珍对大人粗浅的了解,大人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说不定还要报复一番。
罗老师浅笑:“有什么迫不得已之事,令诸位读书人这般行事?马知州从前鱼肉乡里欺男霸女之时,诸位怎地不在此处静坐抗议,莫非是看我家大人脾气好,故意行此压迫之事?”
马举人急忙道:“姑娘!我等此番前来,是为了府衙的招聘考试!”
他不再说那些文绉绉的废话,直入正题。
于是其它人连忙跟上:“是啊是啊!”
“我已经考了四回,次次落榜,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