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可能会被卖去什么地方,但他不是很在意,因为卖的地方越脏,就能拿到越多的钱。
“我知道呀,就是趁着这大好日子特意赶回来的呢,这不是给我哥贺喜?”
她爹听着,信以为真,见她虽身着海青衣,却是一副没吃过什么苦的样子,旁边跟着的兵士也很听话的样子,便问:“你是回来贺喜的?那可太好了,你不知道,你嫂子家里有多贪心,光是彩礼就要十八两银子……”
净心拍了下手:“巧了吗这不是!我就是回来给你们送钱的!”
在她爹不敢置信又喜出望外的目光中,净心哈哈一笑,拍拍手。
她爹这才注意到,有个兵士的马上还驼了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从马背上丢下来,他皮糙肉厚,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讨好地对净心道:“姑娘,有事儿您吩咐。”
“嗯……我想想。”净心摸着下巴,陷入深思熟虑之中,“爹你年纪这么大了,不鲜灵了,看你这老脸跟那风干的橘子皮似的,而且还是个二手货,真不知我娘当年怎么看得上你。”
“这样吧,就勉强算你半两银子吧!”
说完她从马上弯腰问中年男人:“怎么样,值吗?”
中年男人对她虽讨好谄媚,可以看净心爹,那视线瞬间门变得锐利起来。半晌,摇头道:“不值。”
净心:“啊?”
中年男人恭恭敬敬与她讲道理:“姑娘,您是知道的,咱们牙行做买卖也有讲究,像这样年过四十的男人,着实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除非是有特殊癖好……但人家即便是有,也要挑长得漂亮的呀!这位……我看不行。”
净心:“你实诚点,能给多少?”
中年男人直接给砍成骨折价:“至多一钱。”
净心:“成交。”
说完她问牙人:“我两个一起卖,能加点不?”
中年男人答道:“得看第二个咋样。”
此时新郎官已被捉了过来,还被强迫跪在了净心面前,周围的村人有不少认出了净心,甚至窃窃私语,但净心不在意,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她爹跟她哥合伙卖她时,也没见他们在意不是吗?
她又没想要他们的命,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很过分吗?
中年男人将新郎官打量一番,犹豫道:“这个,倒是能卖个三四两。”
净心也很大方:“四两,前面那个就当买一送一了。”
两人愉快达成共识,净心爹跟净心哥人傻了,谁能想到被卖掉的女儿/妹妹回家,竟是要反手把他们给卖了的?!
天底下哪有女儿卖父亲的道理?!
净心爹大声嚷嚷起来,试图请邻居们救命,净心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带了一队私兵,私兵们刀一拔,四周之人立时噤若寒蝉。
净心爹大叫:“你敢卖我,你凭什么卖我!我是你爹!你亲爹!你这么做是大逆不道!要遭雷劈的!”
净心不以为然:“你能卖我,我当然就能卖你,亲爹怎么了,我又不是从你肚子里出生的。再说了,你生我之前问过我的意见吗?不会真以为我很想做你女儿吧?冤有头债有主,我被卖了能活到现在还能混得好是我有本事,你被卖了,那得看你有没有潜力了。”
她手一挥,净心爹的嘴就被堵住了,然后净心看向她哥,满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在你成亲这天打扰你,但你一定会谅解我的对不对?我也有我的难处啊哥,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这样的。”
这话是当年她被卖时,她哥跟她说的。
全是屁话。
净心严重怀疑她家这两个男人,当时打着以后要是她成了花魁还能来问她要钱的主意。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跟新郎官的爹被新郎官的妹妹以四两银子卖掉了,这俩人还不想按手印,净心哪管这个,对牙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很上道的割破了两人手指,强迫他们在卖身契上按了印。
事情办成,至于自己造成了什么后果,净心不在意,反正大人会给她善后,大不了她就积极认错嘛。
四周依旧一片鸦雀无声,卖女儿的见得多了,女儿反过来卖亲爹亲哥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临走前,净心对围观群众说:“你们也别太惊讶,母父能卖孩子,孩子当然就能卖母父,种什么因结什么果,都是他们应得的。”
她就感觉很不可理喻,当爹的卖女儿理所当然,女儿不仅不能怨恨,还要心甘情愿被卖以全孝道,否则便不堪为人,呸!那她不当人了!
被卖后净心做梦都想回家,她对她爹她哥没什么太深的怨恨,就是憋着口气,非报复回来不可,更不会为此伤心流泪。
正在净心准备离开时,一身火红嫁衣的新娘子扑了过来,死死拉住新郎官的衣服不让走,嘴里还喊着要去衙门告净心不孝。
净心暗忖,有本事你去告,看我弄不弄死你就完了,去衙门?现在整个鄄州已是大人的囊中物,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各大关卡早已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你去啊。”净心无所谓道,“我又没拦着你,女儿卖爹天经地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他们往烟花之地卖。”
顶多是做个苦力挖挖矿填填土什么的,又不会立刻死,怎么说也得累到吐血,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再死。
牙人飞快瞅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姑奶奶一眼,心想你那是不想卖过去吗?分明是人家不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