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梅花已经弯腰去捡,手指头甚至都碰上了,可二狗子却打斜里窜出来,不仅把梅花撞了个仰倒,抢走了那根没被捡走的麦穗,还趁着梅花摔倒的功夫,从梅花背篓里抓了一把!
菊花气得想哭,她们姐妹俩辛辛苦苦这么久,也就捡了二十来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面跟两边沟渠,生怕错过,二狗子却上来就抢!
对于菊花的告状,二狗子有恃无恐,甚至摇头晃脑翻白眼吐舌头犯着贱挑衅:“略略略,告状精,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那我还说是我的呢!有本事让你兄弟来打我啊!”
二狗子家兄弟好几个,平时在村子里都横着走,他才不怕小小菊花,谁不知道于老蔫家就一个男娃,两岁了都不舍得叫出门的。
菊花被他气得想抓狂,她比梅花大点,也知道村子里怎么说她们家,因为没有男娃,很多人嘲笑她家绝户,菊花还记得有一年饮水灌田,村里于二牛家直接把她家的水引到自家田地里,爷去找他们家说事儿,还被笑话断子绝孙。
幸好后来有了弟弟,她们家在村子里才慢慢抬得起头,可是跟人家男丁兴旺的一比,还是不够看。
菊花很小的时候就被亲娘叮嘱,不要跟人起冲突,她知道自家打不过别人。
但她还很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大人们也不会仔细讲给她听,所以在菊花的认知里,就是男娃多才是好的,谁家男娃多谁家就有能耐,像她家这种只一个男娃的正好欺负。
正在她一腔委屈无处发泄之际,脑袋上突然重了一下,原来是姐姐荷花给她压了顶草帽。
梅花也一样,由于脑袋太小,草帽险些把她整个脸都遮住。
小姐妹俩顶着大太阳四处捡麦穗,脸蛋晒得通红,汗流浃背。
二狗子看见这草帽绿油油的很是清爽,当下就要来抢。
他很习惯做这样的事情了,谁让他是金贵的男娃,谁让他家兄弟多,像于老蔫家这种只配生女娃的,那不活该叫人欺负吗?
可他这爪子刚伸出来,就被人抽了回去。
二狗子痛呼一声,指着用麦秆抽自己胳膊的了了:“你个死丫头!赔钱货!居然敢打我!我要让我哥打死你!”
他的年纪跟菊花差不了多少,比了了小几岁,可能是从没被女娃打过,也可能是从没看过女娃敢回嘴,二狗子无所畏惧,他在家里看他奶打姐姐妹妹,姐姐妹妹们从来都不敢哭不敢躲,被抽的在地上打滚呢!
相反,他是奶的宝贝,常被抱在怀里心肝宝贝肉的叫,于老蔫家的赔钱货居然敢打他!
二狗子怒吼一声,朝了了冲了过去。
他这么一冲,身后的几个小男孩也跟着一起上,反正他们不是第一次打女娃,挨了打的女娃没几个敢回家告状,就算告了,她们家里人也不会给她们出头,于家村就是男娃们的地盘,这地上掉的麦穗全应该他们男娃来捡!
了了几乎没打过小孩,主要是没意思,反倒是梅花,被吓得嗷嗷哭,菊花则涨着脸,抓紧了头上的帽子,她害怕,想跑,又不能丢下妹妹和姐姐不管。
这地方离地里还有段距离,偶尔会有村民来往,不过看到这一幕都笑呵呵的,觉得是小孩打闹。
二狗子气势汹汹的往前冲,像条死狗一样往后滚,他这一倒,连带身后跟着冲锋的其它人也趔趄不已,几个人摔成一团,夏天的土坷垃晒得又硬又烫,小孩儿再淘,皮肤也比成年人嫩,这一摔可疼得很。
“啊啊啊啊啊啊!”
从没吃过亏的二狗子怒了!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了了冲,跟在家撒泼打滚一样,嘴手齐上,被了了一脚踹开。
夏娃在心底虚伪地给二狗子划了个十字,如果不是为了世界之核,这小孩儿现在已经去跟他家其它男娃祖先在地底下凑一桌打麻将了。
“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们在干什么!”
二狗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打不过,他居然打不过!
他哭得伤心极了,恰好有人路过,见这边小孩闹成一团,连忙出声制止。
来人是住在于老蔫家隔壁的于老抠,顾名思义,于老蔫是性格特征,于老抠是生活作风——这位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吝啬鬼,据说曾经干过端着饭碗在别人家门口蹲点闻菜香下饭的事儿。
岁数跟于老蔫差不多大,按照于家村的关系,于老蔫家的小孩还得叫他一声三爷爷。
此时于老抠并非独身一人,他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
如果说毛蛋是于老蔫家养得最好的娃,那这个小女娃,称她为于家村同龄娃中最娇贵的那一个当之无愧。
跟十几年只剩了一个男娃的于老蔫家不同,于老抠家一样三个儿子三个儿媳,但却哐哐往外生男娃,一直到两年前,于老抠家的三儿媳才生了个女娃出来。
别人家的女娃,那是不值钱的赔钱货,于老抠家的女娃,那是千娇百宠的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