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而不自知的笨蛋

“你说什么?”陆辰一直紧随其后,刚才宽敞的楼道明明还有别人,此刻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踩在重音上。

“没什么,我上天台静静。”景澄并没有回头,右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但是由于齐跃明跳楼未遂的事,通往天台的门彻底上锁。

于是他站在那道门前不动,静静地看着右手背上的血管,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天台上暴雨侵盆,水汽也悄悄从门缝钻出,像一条蛇爬上他的指尖,咬疼了他。

陆辰停在他身后,看着他因为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的双肩。这时候的景澄仿佛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刀,又钢又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样劝人,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去说:“一个数学比赛而已,不至于跳楼吧?而且青华杯的含金量不高,就算拿了冠军也不加分。”

“是啊,一个数学比赛而已,不至于。”景澄一动不动地说,右手还在试图拧开已经锁上的门,门把手嘎啦嘎啦响着。

“你……没事吧?”陆辰试着拽了拽他,没拽动,“我晚上陪你打游戏?”

景澄仍旧捏着那只门把手,眼睛向下垂视,细雨落下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凉意深重,他深吸了几口气,转过来,咬着食指的指节哧哧地笑:“没事,真的没事,走吧。”

可是陆辰才不相信他没事,转身奔向4层西南角,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报告!杜老师在么?”

“陆辰啊,来来来,坐坐坐,正要和你商量比赛的事呢。”杜腾拉开椅子。

“我找您也是想说这件事。”陆辰的粉色头发和周围的尖子生格格不入,“我要退赛。”

杜腾刚把上几届的比赛密卷拿出来,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这个比赛以前内定的参赛人是不是景澄啊?”陆辰克制着问,“如果都定好了再改,你们对得起景澄么?”

“还没有内定,但景澄一直是高三年级数学成绩最好的,数学老师曾经说过大概率是他。”杜腾猜到了些什么,“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拿主意,是学校最后一锤定音。”

“那就给我再锤一次,把参赛人改回去。”陆辰咬了咬牙,“大不了我再染一次头,粉色不要了。”

“你能染头固然是很好,可是这件事老师做不了主啊。”杜腾也为难,高三班主任拧不过学校的大腿,“景澄是不是有情绪了?”

陆辰想起了那个坚持不肯转身的背影,吸了下鼻子。“他没情绪,我有情绪。”

“他没情绪啊,没情绪那就好,我明天找他谈谈。”杜腾摸了摸发际线,思索着怎么补救。

“别谈了,我退赛,把名额还给他。”陆辰坚持己见,“本来就是他的。”

“已经报名了,你就算不参赛到时候学校的名额只是缺考,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啊。”杜腾叹了一声,“我再开导开导他吧。”

名额已经上报,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改不了了。陆辰失魂落魄地离开办公室,瞬间没着没落。晚自习无心再上,回班时他刚好撞上苏御。苏御身后跟着南谨,看样子俩人刚从小卖部回来,手里拿着蛋挞。

“走了啊?”苏御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高三真累。”

南谨欲言又止,才说:“辰哥,景澄刚刚拎着书包去打工了……”

“那我去接他,苏御你今天送南谨回家。”陆辰归心似箭,“景澄可能……有点情绪问题。”

“没事,这几天大乐都来接我,你和小澄哥住一起,你一定要好好开导他。”南谨犹豫着说与不说,半晌才加了一句,“青华杯……那是景澄最想参加的比赛,只有应届高中生有参赛资格,他以前因为别的事情错过了,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阵凉风从窗吹入,陆辰点了点头。“我去找他。”

时慢咖啡厅今天提早结束营业,老板有特殊情况,所以景澄刚来就准备走了,他刚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正门把手上,隔着玻璃忽然有人敲门,他不耐烦:“营业结束了。”

“我。”陆辰站在门口,没打伞,粉色的头发湿漉漉。

“哇,落汤狗啊。”景澄伸了个懒腰,半小时前的挣扎已经无法从他身上寻到,“你怎么没上晚自习?”

“想接人。”陆辰目光灼灼。

“接谁?”景澄贴在玻璃门上的手指敲了敲,“要是接时曼曼我可要打你了。”

“你。”陆辰在雨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