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江淮不认识她,却觉得很眼熟。

里面的这个女人,似乎是怀着孩子,肚子高高隆起,脸上的表情温柔随和。

再模糊的像素,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这个怀表实在是太陈旧了。

好像被人拿在手中,抚摸过很久很久一样。

下午四点,医院里传来了消息,老太太没了。

江淮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景,不过听说,老太太的女儿哭到差点昏过去,其余亲戚也象征性的哭了哭。

只有陆无祟,只那么站着,连眼泪也没掉一颗。

别人都说他冷血。

江淮其实很想反驳他们不是的,可是他也只是听到的消息,面前也没有人可以给他反驳。

同一星期,给老太太举行葬礼。

众多亲戚蠢蠢欲动,都被陆无祟毫不留情地镇压了下去,顺便处置了几个人杀鸡儆猴。

这些人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没了老太太这颗大树给他们遮挡着,得罪陆无祟,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甚至会为此损失掉他们原本就拥有的东西。

天上下了一场蒙蒙细雨。

这是给老太太举办完葬礼的第二天,在此之前,陆无祟已经给他守了一星期的灵,江淮身为陆家人,也一直陪同着。

这一星期,总觉得抬起头时,天都是昏暗的。

江淮本以为,陆无祟会带着他在陆家休息几天,可是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他就被带着去了别的地方。

也是一片的墓地。

短短一星期的时间,陆无祟瘦了不少,不过脸上还是很干净,只有眼底淡淡的黑眼圈,透露出来他的疲惫。

他下车之后,朝着车上的江淮伸出了手。

江淮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他问道:“我们是来看奶奶吗?”

陆无祟一顿,“不是,今天来看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在江淮顺着他的手下车后,陆无祟打开了伞,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这里哪怕是下着雨,也能看出来,是个环境不错的好地方,如果是晴天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山清水秀。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地方。

江淮在看清上面的人之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陆无祟还没说话,江淮忽然道:“我认识这个人!”

陆无祟微微皱眉,“什么?”

在陆家,并没有摆放任何陆成秋的照片,而且也不会有人在江淮面前提起陆成秋。

因为她死了二十几年,除了陆无祟和奶奶还记着……哦不对,还有唐平建。

可是唐平建也从来不会提她。

上一次他对着陆无祟,大概是他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提起陆成秋。

“不对,我不认识她,”江淮又摇了摇头,“我是见过她的照片。”

陆无祟以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刚想说话。

就见江淮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来了样东西,随后朝着陆无祟展开了掌心。

他道:“就是这个!”

陆无祟并不认识这个东西,他修长的指尖捏起了怀表的链子。

打开之后——他的瞳孔一缩。

他看向江淮,沉声道:“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江淮道:“就是前几天,管家给唐叔叔打扫卫生的时候……”

他说着说着,想起来陆无祟和唐平建吵过架,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是,他还是坚持说完了,“好像是唐叔叔的东西。”

陆无祟怔怔地看着怀表中的人。

其实他没见过陆成秋几张照片。

陆成秋的死,对于陆如梅也好,唐平建也好,似乎都是个不能触及的瘢痕。

也因此,他们对陆成秋的东西严防死守。

陆无祟从小听到最多的,就是他们对着他说:“真是个优秀的孩子,可惜,要是成秋还在……”

然后他就会看见陆如梅黯淡下去的脸。

而唐平建,似乎直接把陆成秋的死怪在了他的头上。

每次看见他时,脸上的神情都很别扭。

人在三岁之前,通常都是没有记忆的,而陆无祟拥有两段三岁之前的记忆。

一段是看着一条蛇从唐平建的身上爬过去。

另一段,就是唐平建用一种惆怅又埋怨的眼神看着他,叹了口气后,把头给撇开了。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可人,手也十分呵护地扶住了肚子,明显是期待孩子的到来。

陆无祟从陆如梅的口中,知道母亲有多喜欢他,从他听到的母亲为他做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是在爱意中降生的。

可是在唐平建的身上,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喜爱。

既然不喜欢他这个孩子。

那为什么又收着陆成秋怀孕时的照片?

在回去之后,陆无祟的状态很不好。

江淮以为自己是说错了话,他有些想把怀表给要回来,因为他害怕等唐平建回来找自己的东西时,却找不到。

但是陆无祟丝毫没有要把怀表还给他的意思。

啧,大坏蛋。

大坏蛋没能在家里待太长时间,很快就因为有生意而被叫走了。

陆如梅去世,陆家正处在动荡的时候。

这和她昏迷时不一样,她昏迷时别人知道她能醒过来,陆无祟是暂时掌权。

可是她去世了,在遗嘱中明确说明了要陆无祟接管陆家。

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许多的事情等着陆无祟去处理,哪怕是他刚从亲人的葬礼上下来,也需要去工作。

而江淮也难得见陆无祟喝醉。

晚上,江淮都快睡着了,才看见陆无祟的车从大门进来。

车灯有一瞬间照亮了卧室,江淮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迷迷瞪瞪地又睡了过去。

然后,他又被门打开的声音给吵醒了。

陆无祟的脚步比起平常要沉重很多,他进门之后,没有开灯,而是站了片刻。

江淮想说话,但由于太困,所以只在喉咙里发出了声小小的闷哼。

陆无祟似乎是被这个声音给惊动了。

他缓缓上前,站在了江淮的床头旁边。

江淮闻到了股浓重的酒味。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了陆无祟居高临下的脸,还有他身上依旧穿着的外套。

一般陆无祟回家时,会把外套放在玄关,晚上就会有保姆取走去洗。

但他今天怎么穿着外套进门了?

江淮撑起胳膊,被子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露出他的上半身。

他穿了件纯棉的睡衣,透过领口,能看见他肩颈间的锁骨,再扯一扯,就会露出圆润的肩头。

刚睡醒的江淮,就是天使下凡。

这时候的他,不会耍小性子,仿佛没有脾气,声音也软软的。

“你站着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