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十七)

原本裴知故以为,在闻归面前重提旧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会让他回忆起太多属于过去的不堪。他并不畏惧直视它们,但是他不希望闻归也来见证,他害怕自己会因此又一次产生动摇。

对于闻归,也对于他自己。

但当他真的把这些事说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曾以为沉重难堪的过去,在闻归抱住他的时候,一下就消散了个干净。

不重要了。

裴知故躺在藤椅上,腿上盖了一本书,他睁开眼睛看向了夜色沉沉的窗外,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市中心的车流像是一条永不停息的发光的河。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

裴知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着闻归在厨房折腾咖啡机的声音,咖啡豆从袋子里被倒了出来,然后是杯子和碟子轻碰在一起,咖啡机工作着,礼物好像跑进了厨房里,因为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猫叫还有闻归随后说的一句别闹……

这是他现在的生活,兜兜转转了三年多差一点就错过了的生活。闻归不是卓远,他也不是十几年前的裴知故,所有的事情早已经过去,包括他的喜欢、他的厌恶。

窗外很安静,没有风,也没有雨,云轻飘飘地路过。

他或许真的认真喜欢过卓远,习惯他、纵容他也恨过他,但是现在,他愿意信任的那个人,正在厨房里给他煮咖啡。

裴知故忽然觉得,他可以放过自己了。

然后他睁开眼睛,闻归正好把杯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其实能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清楚,裴知故还是挺开心的。但如果说开之后闻归没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的话,那就更好了。

在裴知故第不知道多少次在书房里听见闻归站在门外喊他「吱吱」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扔下了手里那支四位数的钢笔,推开椅子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他猛地一下把书房的门给拽了开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口笑吟吟的alpha,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最好这次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倒不是裴知故对闻归没有耐心,实在是闻归烦人的可以。

自从昨天晚上他们好好地谈过了之后,闻归好像对喊他「吱吱」这件事上了瘾。如果说以前只是偶尔的恶趣味的话,现在就完全是……疯了。

有事没事就在旁边「吱吱」、「吱吱」的喊他,裴知故都想拿胶带把他的嘴给封上,然后问问他上辈子是不是属老鼠的?

“吱吱。”闻归看着裴知故越发没有耐性的语气,弯着眼问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裴知故只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扶着门把手,撩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反问他说:“你觉得呢。”

谁知闻归却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没有直接回答裴知故的问题,而是迂回着叹息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要是放不下,就算了。”

裴知故:?

还没等裴知故有什么反应,闻归又接着幽幽地补上了一句:“反正他能叫,我不能叫呗。”

裴知故悟明白了,合着这是正事说完了,回过头来在吃卓远昨天叫他吱吱的醋……

该不该说,有时候alpha吃起醋来真的很幼稚。裴知故一时无语。

他无奈地看向了闻归,说道:“这和卓远没有关系。”

“嗯,我明白。”闻归笑眯眯地接道,“你还记得他的名字。”

裴知故沉默了一瞬:“闻归,你吃醋了。”

闻归嗤笑反驳:“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我没……”

“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