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医院就近在眼前了,程晚秋提着水果和饭菜往医院大门走,在路过一个小卖部的时候却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电视声,是新闻。
程晚秋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这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甚至是后退几步走回小卖部的门口,和坐在收银台后的老板一起看摆在最顶上的电视机。
程晚秋看见那小小的,方方正正的老旧电视屏幕出现了桃园村的航拍视野,但是电视里的桃园村和他记忆里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桃园村的最右面已经被无数的泥土和石头淹没了,无数的搜救人员装备齐全地踩在泥土和被泥土淹没的建筑废墟上。
程晚秋死死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后山有块斜坡面塌了下来,落下来的那部分像被子一样盖在桃园村的最右面,那里有林初的家,但是程晚秋没看到那熟悉的水泥房,他只看到了像小山似的泥石,还夹着很多桃树的树枝。
[……据本台前线记者报道,连日的暴雨造成了桃园村后山山体滑坡,大量的泥石从山坡上滚落,造成严重灾情,现场搜救人员正在进行搜救行动,暂未发现遇难人员……]
程晚秋一直等到新闻播完了才回过神,随即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口像被冻住了似的呼呼刮着冷风,他手指发颤地拿出手机,手抖得险些无法操作。
好半天才拨通了王晋源的电话,在电话接通时,程晚秋脑子里飞速闪过了无数的画面,但他什么也没有看清,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这时候他面前能有一面镜子,他甚至都不一定能认得出镜子里的人是谁,又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完全空白的表情,好像忽然间失去了一切。
电话在将将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王晋源的声音很大,能听出来他一点事都没有。
“喂?晚秋哥?不得了出大事了!”
程晚秋蹙着眉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小源……林初呢?”
正准备滔滔不绝的王晋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林初?噢哥你找他啊,他在宗祠,他家被滑坡的山体给冲没了,他没地方去就在宗祠打地铺,哥你要跟他说两句话吗?他就在我后面。”
听到这,程晚秋才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剧烈的情绪起伏得到平复后,几乎是瞬间程晚秋浑身都脱力了,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让他保持站立,他只能就地找个台阶坐下。
程晚秋好一会儿没出声让王晋源很疑惑,“哥?你还在听吗?”
“……在听,你把电话给他。”
王晋源听话地拿着手机转身,在身后来来往往的人里一下子就找到了坐在角落里抽烟的林初。
他朝林初走了过去,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他,“林初,晚秋哥找你。”
林初咬着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王晋源一眼,但还是接过了手机,“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晚秋刚刚几乎跳出胸膛的心才稳稳落地,他满脸挫败地扶额,“林初……我差点被你吓死。”
林初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吐出一口烟圈,“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没头没尾的?我怎么吓你了?不要造我谣。”
程晚秋沉默了片刻,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拼命跳动的心脏,跳得非常剧烈,剧烈得让他的耳朵都有些不适。
程晚秋沉默林初就听他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放心,听到声音有点不对我们马上就跑出来了,有人受了点伤,没有人死,不幸中的万幸。”
程晚秋用一个深深的叹息结束了自己的沉默,“林初,我发现我陷得很深,比我想的要深。”
林初听完拿着烟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但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机更贴近自己的耳朵,想要更清楚地听见程晚秋说的每一个字。
“我恨不得把我的命都交给你。”
林初这个人,可能是不好意思,也有可能是他情话过敏浪漫过敏,因为他听完就啧了一声,嘴上嫌弃脸上表情却不见嫌恶。
“程晚秋,你怎么这么肉麻?”
“程晚秋刚才有那么一两分钟,好像被吓死了,以为桃子精没了。”
“没你个屁,你叫谁桃子精?!”
程晚秋左手按了按发酸发痛的眉心,无奈地笑了笑,“我大概今晚就能赶回去,你再委屈一下。”
“爱回来不回来,关我什么事?”
“别乱跑,危险的地方不要去,我回去要是在宗祠看不到你,我就跟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