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姜从宁(四)

姜从宁都已经早早地做好了被人背后议论的准备,所以在推开书房半掩着的门,见着侍女慌慌张张地从范飞白怀中起来,埋着头整理衣裳的时候,心中也并没多大的起伏,只是平静地转身离开了。

反倒是范飞白的反应更大些,先是诧异,随后将那侍女撇下,径直追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离了书房,又进了内室。

明绣见着范飞白的神情不大对,没敢多久,添了茶之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姜从宁喝了口茶,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范飞白,揣度着他的神情。

她能看出来,范飞白并不是来提什么纳妾事宜的,非要说的话,倒更像是想要解释什么……可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范飞白神色莫名地看着她,心中想的也是差不离的问题——这事究竟要不要解释?

从前归从前,成亲以后,他并没再做过什么风流事。方才是春雨有意勾引,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推开,就被凑巧过来的姜从宁给撞见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下意识地跟了过来。

若是姜从宁问,他顺势解释清楚,也好将误会解开;可姜从宁不主动问,他若是先开口解释,那就像是想要讨好她一般。

范飞白原就有较劲的心思,自然不肯如此,于是就只能不上不下地僵在这里。既不想低头讨好,又不想就这么被误会过去,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方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正经事,不过偶然想起来,打算去书房寻本书。”姜从宁道。

“哦,”范飞白磨了磨牙,继续把话往方才那件事上引,“既是这样,我帮你寻就是,何必要离开呢?”

姜从宁动作一顿,复又抬眼看向他,不接话,但那目光中的意思也明明白白。

范飞白等了片刻,见她的确没有开口的意思,又硬着头皮说道:“你应当是误会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拉锯着,直到这时,姜从宁方才露出个笑来,问道:“我误会什么了?”

范飞白总算是等来了这句话,立时将那情形描述了一遍,撇清干系。

“这样啊……”姜从宁拖长了声音,笑了声,就又没话了,专心致志地端详着那即将完工的抹额。

范飞白这些年来其实没少跟姑娘家打交道,见过或娇蛮或温婉的世家闺秀,也见过妩媚风情、善解人意的青楼女子,但从没见过姜从宁这样的。

明明年纪也不大,可却他压根看不透。

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些像谢太傅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妹妹,如今的谢皇后。这想法让他心都颤了下。

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换到旁人身上,就不难看明白了。

范飞白沉默了会儿,忽而问道:“是不是就算我不来解释,你也依旧半点都不在意?”

他从前并没往这方面想过,是因为惯性使然,觉着女人总是难免会在意这些,会争风吃醋……可如今看来,仿佛是他自以为是了。

姜从宁听出他话中的冷意,想了想,斟酌着措辞反问道:“我在意有用吗?若是有用,我可以更在意一些。”

她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了回来。这话并不好答,若是说“有用”,就像是变相地许了个承诺似的。

范飞白原本的那点冷意尽数化成了无言以对。

他虽还没看透姜从宁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但也已经看出来,她绝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晕头转向的姑娘,反而清醒得很。

如果不付出感情,休想从她那里得到回馈。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做生意?”范飞白离开前忍不住留了句,“精打细算,绝不吃亏。”

姜从宁托着腮,目送他离开,含笑道:“承蒙夸奖。我开始管自家的铺子之后,的确赚了不少银钱。”

等到脚步声远去,姜从宁又拿起针线,慢悠悠地绣着那未完的花样。

这件事之后,两人的关系稍稍疏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