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着林苏叶的荆条抽过来,就抓着墙根柴禾垛边上的木棍蹭蹭上了墙,嘴里喊着:“奶,奶,我妈又打我了——”
屋里的薛老婆子也不见老态了,抬着裹了又放开的脚就跑出来,嘴里嚷着:“作甚又打我孙子?有你这样当妈的吗?抢我孙子的鸡蛋吃,还打人,讲不讲理?”
大军双手插兜,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热闹,啧啧,她俩要是对上,指定又开始歪缠。
奶奶护短疼孙子,妈妈讲理讲不到点上,火力一分散他俩肯定能逃过一劫。
薛老婆子一阵风似的冲出来,看小孙子在墙上打不着,就赶紧护着旁边的大军,瞪着林苏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娘的,整天打孩子。”
若是从前林苏叶指定要和她怼几句,可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梦带来的压迫感,根本没空搭理她。
要不是婆婆溺爱俩孙子,忽略小孙女,他们何至于就走到那一步?
孩子有十分错,奶奶错八分!
她这会儿对婆婆也有了怨气。
她用荆条指着墙上的小岭:“薛磅礴,你给我下来!”
小岭中气十足:“我不叫薛磅礴,爱谁叫谁叫!”
薛磅礴这种写起来累断手的名字,哪个黑心的给他起的?他可不承认!
林苏叶冷笑:“你要是敢跑,我就去给你爹打电话。头会儿我刚去给你爹打了电话。”
小岭有点害怕了,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的有点怕亲爸。
薛明翊日常也神情冷峻,不苟言笑,看人的时候一双黑眸冷飕飕的,孩子们就没有不怕他的。
这年头当爹的大多严肃内敛,不会和孩子谈心,孩子犯错非打即骂,有些父子那就是天敌,不但没有什么亲密可言,反而恨不得躲着走。
他乖乖地溜下来,跟着大军一起进屋。
大军也挑了挑眉,哦豁,他妈好像进步了。
薛老婆子瞅瞅,合着真要打她孙子呢?她拉扯林苏叶,放软了语调,“我说明翊媳妇别这么大火气。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不就是逃学嘛,有啥大不了的嘛。”
林苏叶没好气:“你起开,没你的事儿。”
惯子如杀子,这老话说得好。
薛老婆子追着她念叨,“我说的不对?你瞅瞅,城里读书的都下乡种地呢,那学校再好也没有咱乡下好。咱就是把孩子送去让老师给看孩子的,你还当真呀?”
林苏叶冷笑,以前她也这么觉得,读书没用,上学以后也得回乡下种地,所以读不读无所谓。
她现在知道未来啊,不一样了。
人家要恢复高考,知青要回城,以后大家都抢着进城。
她可不想被淹死,不想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毁了!
连旁白都说了,就是因为自己的死才拉开了一家悲惨的序幕,现在自己不死,这序幕就不能给他拉开。
孩子必须好好读书,不得逃学!
她拎着荆条进屋,喝道:“你俩给伟大领袖跪下,好好承认错误!”
大军这才把两只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又把书包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然后拿了个蒲团规规整整地放在地上,双膝弯曲就跪在墙上的贴画下面。
小岭则没那么讲究,扑通就跪下,还把薛老婆子之前扫在灶膛前的草屑给扑棱的灰尘四起,闹得灰头土脸。
大军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离弟弟远点。
林苏叶瞅瞅漂亮干净的大儿子,他学习很好,以后做生意也很厉害,就是性子冷情些和家人不怎么亲近,想着他在狱中沉默的样子,她就心疼难忍,眼圈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