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不由好笑,问他,「你羞不羞?我这办的是正经海关总署的公务呢,你当总长的,反而用自己衙门的事来要挟自己的副官吗?」
白雪岚问:「到底吻不吻?」
作势要鑽回床上去。
宣怀风把他拉住,踌躇了一下,给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不等白雪岚说话,瞥他一眼,说:「别贪心不足了,今天可不是胡闹的日子。」
两人都起了床。
听差把铜盆装了热水,送热毛巾过来,宣怀风见了,不由想起小飞燕来,洗过脸,问白雪岚说:「我多嘴问一声,你打算怎麽处置小飞燕呢?」
白雪岚仰着头咕噜噜地漱口,吐了水,说:「这小奸细,照我的意思,乾脆点,拿绷带捆个死紧,点她天灯,再把烧剩的灰弄一些,装在小陶罐子裡,送去给展露昭。也叫那些背地裡弄鬼的人知道,帮广东军对付我白雪岚,就这麽个下场。」
宣怀风半晌说不出话。
白雪岚说得稀拉轻鬆,一脸的澹然,反而让宣怀风感到,白雪岚是会作出这种可怕的事来的。
正犹豫要怎麽劝阻才好。
白雪岚看他吓到了似的呆站着,忙微笑着说:「当然,在首都裡,我又是政府的人,点人家天灯是绝不行的。话说回来,她在我的计划裡,也帮了一点小忙,要不是她,宣怀抿又怎麽能放得这样顺理成章呢?我看,她平日裡伺候你,也是很殷勤的。」
宣怀风鬆了一口气,问:「你这是会饶了她性命的意思?那你打算怎麽惩罚她?」
白雪岚毫不犹豫地说:「我这人,要就不做,要就彻底的做。既然不杀她,我又何必惩罚她,多此一举。等过了这件大事,我就放她走,你看怎麽样?」
宣怀风说:「我知道你是看在我面子上,我代她向你说多谢了。」
他沉默了一会,又对白雪岚苦笑着说:「其实我明白的,在你看来,这是妇人之仁。不过在我看来,她是一个可怜的煳涂人,又少读书,不识是非好歹。乱世之中,人不如犬,她是没有大人照顾,时时被人践踏的蝼蚁,所以,遇上一个对她有恩的宣怀抿,便死心塌地地要报恩了。她这样做的原因,我多少是明白的。你在她面前,是何等有力量的大人物,要她死,是一句话的事;要她生,也是一句话的事。」
白雪岚笑道:「你可真会说话。是怕我反悔,背着你把她怎样了,所以言语上给我戴这麽一顶高帽子?」
宣怀风目光温柔地朝他看了看,说:「她是为了她不想辜负的人,冒着危险来做营救的事。我为着这一点,觉得她还有可恕的馀地。将心比心,假使有一天,要我为了你,做什麽不要命的事,我是会像她那样,不顾后果去做的。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过点天灯……」
话未说完。
白雪岚已经变了脸色,把手掌重重捂了宣怀风的嘴,沉声叱责他说:「胡说八道!点天灯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我生气起来,可是会让你吃耳光的。」
宣怀风口鼻被他捂得几乎不能呼吸,抬眼看着白雪岚。
白雪岚略略手上鬆了一点劲。
宣怀风才在他手掌下声音闷闷地说:「点天灯,是你先挑头说的,又不是我。」
白雪岚严厉地瞪他一眼,说:「你还顶嘴?不许再提这事了。」
说着,把宣怀风推到屏风后面,说:「换衣服去,今天穿我们衙门的军装,把我送你的两把手枪带上。记得我和你说的,以后出门,弹匣装满,枪不离身。要是在路上遇到对你不怀好意的,不要犹豫,拔枪赏他们一颗枪子,打死了人,回来我给你撑腰。」
宣怀风在屏风后面说:「亏你生在民主时代,这要是生在战国,你八成又是一个始皇帝。」
不多时,换好衣服出来。
和白雪岚一道吃过早饭,又做了一番准备。
看着钟点差不多了,两人一同坐上那辆林肯长汽车,车头上署旗招摇地往戒毒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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