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气坏身子。」
林老太太冷笑着问:「改?你能改?」
林奇骏说:「当然。我已经很久没和宣怀风见面了。」
林老太太喝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不要脸的!」
林奇骏只能诺诺。
林老太太说:「好,既然你说改,那我今天信你一回。你把事情做到了,我们就还是母子,做不到,你以后也别回家里来了,就待在首都,过你逍遥快活的日子,就算我和你父亲死了,也别回来送葬。你要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敢回广州,自然有人请族长出来,让你瞧瞧林家的家法!」
林奇骏皱眉,说:「这种条件,未免太苛刻。我就算做不到您提的事,只是能力不够罢了,难道因为儿子没能力,就连父母、家族都要弃之了?」
林老太太厉声道:「林奇骏!你把你那些生意经,用来对付你母亲吗?到了现在,和我谈条件?那么我们也就没有话可说了!」
林奇骏忙道:「不不,母亲您说,我是无所不从的。」
林老太太说:「把洋人参的股,立即给我退了。我们林家的生意,向来是独一份,别说洋人,就是国人,也不往外分。不是林家的人,手里不许握着林家的股份。」
林奇骏面露难色,说:「这个……恐怕不适合,我们签了合同的,做洋行最讲诚信……」
林老太太说:「合同算什么?大不了赔那洋鬼子一笔钱。反正,林家绝不能沾上洋人一丁点骚味,朝廷改朝换代,义和团杀人放火,洋枪洋炮满世界的乱放,林家还不是活了下来?我们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家,为什么要和洋人合伙?捧洋人臭大腿,那是出卖祖宗!会被人戳断脊梁骨!你爷爷要是活着,知道你做了这种舔洋人脚板的事。你指望你还能安安生生在这当少爷?早叫人把你抓回去,对你行家法!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到,否则,就是我刚才说的!」
林奇骏听她的话,竟是一丝余地也没有。
怅怅地叹了一声。
林老太太斩钉截铁道:「少在我面前做这憋屈样子,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收拾!还有,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和宣家的人来往,我看你到首都后,完全变了一个人,狎妓捧戏子,浪荡放任,无所不为。以后不但宣家人,别的不正经人,一个都不许结交!我听说你最近又混上一个叫白云飞的,是不是?」
林奇骏低头说:「母亲别听下人们乱嚼舌。现在都在忙洋行的事,和这人早就没有来往了。」
林老太太冷笑道:「到底有没有交往,你自己最明白,我是受你那快病死的父亲重托,才坐着火车走这么一趟糟心路的,他的嘱托没有完成,我一日不能回去。我就住在这,看看这首都,究竟把你从一个正直的青年,腐蚀到了什么地步。」
林奇骏强笑道:「母亲要住下来,那当然再好不过,我正怕您来了就急着走呢。」
又摇铃,叫了听差过来,问他,「老太太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你们伺候都给我小心了。老太太的行李安顿好没有?把我睡的那套主人房赶紧腾出来,那一间是装了热水管子的。老人家的梳头女佣恐怕没带来,给我每天约城中最好的梳头师傅过来,早上六点就要到,不许迟。」
里外布置了一番,就有小丫头过来请他们到一楼小饭厅去吃饭。
至此,林奇骏早把白雪飞的晚饭之约,给完全忘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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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虽忘了白云飞,却有人未忘记他。
吃晚饭,又听了一顿教训,林奇骏守着为人子的本分,只能垂手在一旁伺候着,低头应是。
好不容易林老太太露出倦色,他忙把母亲送到二楼的房间,说了一番软话,向母亲道了晚安,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因为把自己的主人房让了出来给母亲睡,他倒暂时搬去了一楼的套房。
听差看他下到一楼,迎上去说:「少东家,您的床铺好了。我打一盆热水,给你洗把脸?」
林奇骏没好脸色,说:「打什么热水?一楼套房里也连着锅炉,装着热水管子,只是平常没人住,水闸关着罢了。你在这里干多久了,连这个都不懂?叫人去把一楼通热水的水闸打开。」
进了套房,才觉得脊背一阵凉浸浸的,竟是憋出来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