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说:「谁说得罪你不打紧,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人,我看就是你。」
他这话本是随口说笑,一出口,却骤然想起大兴洋行的事来,无来由一阵心跳。
笑容也渐渐淡了。
白雪岚问:「你一个上午,就都去陪你那断了腿的朋友了?」
宣怀风说:「不全是,我还去看了白云飞。他也病了,很巧的是,也住在那一家医院,还刚好住了我上次中枪时那一间病房。我去看他,闲聊起来,忘了时间,等走的时候一看表,才知道两点钟了。再去布朗医生家空跑一趟,就回来了。」
白雪岚也很意外,问他,「怎么白云飞住院了吗?上次赏荷会他也有来,竟然没点声响就病成这样了?」
宣怀风说:「上次我就觉得他气色不好,问他,他又矜持,不肯说。我也是今天问了才知道,他着凉后就一直拖拖拉拉的没有大好过,嗓子也不好,沙沙哑哑的,连台也不能登。不能登台,我猜他自己心里是不痛快的,故此病情又更加反覆。」
白雪岚一向很赏识白云飞的,听了他的情况,说:「他这人很多地方都很不错,就是有股命里带来的执拗。我知道他是讳疾忌医的。等明天我也去看看他,骂他一顿狗血淋头,叫他好好认识一下这次的教训。」
宣怀风说:「你肯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一说话,胸口却猛地一滞。
忽然想起,林奇骏恐怕是常常去照顾白云飞的,白雪岚要是过去,两人撞到一块,那岂不是要出事?林奇骏就算性格和顺地忍让着,白雪岚这魔王脾气却是得寸进尺的。
想要转口叫白雪岚不去,却更容易引起白雪岚怀疑。
白雪岚何等聪明,自己要是说歪一个字,保准立即被他顺藤摸瓜全掏出来,到时候就连今天和林奇骏见过面的事也曝光了。
这两个人,怎么就不能安安生生的井水不犯河水呢?
真叫人头疼。
宣怀风一边在心里苦恼,一边说:「你说他讳疾忌医,那是说得完全对了。他一直强撑着不肯看医生,结果才让小小的源头,闹到后面成了严重问题,肺部都受了感染。」
白雪岚正思考宣怀风那一顿一蹙眉中藏着什么秘密,听着这最后一句,猛地抓了宣怀风手臂,眼若寒电,沉声问:「你刚才说他肺部受了感染,那岂不是肺炎?」
身边数丈范围,温度顿时降了几度。
宣怀风说:「真巧,我当时也和你问的差不多。不错,确实是肺炎……白雪岚,你抓疼我了。」
挣了一挣,竟挣不开。
转头去看,吓了一跳。
白雪岚脸已经黑下来,眼中精芒慑人,猛地站起来,拖了宣怀风到睡房的浴室去,开了热水龙头。他不怕花钱,公馆里热水二十四个小时总候着的,黄铜水龙头哗哗淌出水来,开始是冷的,不一会便雾气腾腾。
白雪岚任那热水淌着,伸手解宣怀风襟口。
宣怀风吃惊地问:「你要干什么?」
往里一缩。
白雪岚动作更粗暴,把他按在浴室墙壁上,三两下剥得干净,转身去取毛巾。
他一声不言语,闷闷的,更显出浑身煞气,连宣怀风也不由心惊胆跳,瞅着这个空,抱着被硬剥下的衣裳往浴室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