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到底做得如何,很怕什么都不懂出了丑,正想请教真正去过外国的人呢。白总长,请你评点评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说。」
白雪岚虽然很想早点看见宣怀风,这些官场上的寒暄却不能不做,微微一笑,说:」评点我可不敢。依我实在话说,就是外国主持惯了宴会的贵妇来操办,也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轻轻一句恭维,廖太太便相当受用了。
她今天穿了一袭绸花旗袍,手里拎个银色时髦小包,脖子上挂一串圆润润的珍珠项链,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打扮。一边笑,一边打量白雪岚,目光中透出十二分的满意,啧啧道:」您瞧瞧您这一身,笔挺笔挺的,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夸了,真真漂亮。」
又笑吟吟地问:」我这人孤陋寡闻的,也不知道白总长在家乡有夫人没有?」
白雪岚说:」没有的。」
廖太太问:」哎呀,怎么竟然没有?」
廖总长嗔怪他太太道:」你也是的,问出这种古怪的话来。白总长年轻有为,自然也要挑一个称心满意的夫人,好过神仙眷属的时光。既然是挑,总不能不花点时间。何况他又这样年轻,也不愁这个。」
廖太太还是笑吟吟的,只对她的丈夫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愁?就算他不愁,我们既是朋友,也该为他筹划筹划。正巧,我这里有个极好的人选,年纪配得上,家里根基也很好,模样更是一等一的。」
白雪岚听她一副做媒的口吻,已经生了反感,面上仍是很随和地道:」能得廖太太这样夸奖,一定是很难得的。只是我尚未立业,海关这么多事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余力理会别的。对了,我一个副官今天也要表演,该是早就来了,怎么这会子还不见?」说着四处转头张望。
廖太太问:」是不是那位姓宣的拉梵婀铃的年轻人?」
白雪岚说:」就是他。不知道到哪去了。」
廖太太羡慕地说:」你真本事,哪里去找这么个出众的人物,他一进门,直把我们筹备会里的几位小姐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偏他又非常的老实可爱,见了女孩子反而腼腆,不愿多说话,借口说要在表演前练习一下,抱着那琴盒子就不见了。估计这会子正在什么没人的地方练手吧,不是会堂后头的小屋子里,就是上面的天台。」
白雪岚听了,心更热起来,向廖总长夫妇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到后面的小房子一间间地找。
不料小房子找遍了,都不见宣怀风的影子。
他便又跨上楼梯,往天台去找。
正走在楼梯上,忽然听见一丝轻轻的琴声,只是一瞬间的事,就仿佛谁拿着琴弓不小心在梵婀铃上划了一下子,但在白雪岚耳里却异常清晰。
他心里一喜,虽然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去,又不禁按捺着自己的性子,矜持从容地往上走。
等登上最高那层,目光从只开了半扇的木门深深地探过去,果然,一个俊挺颀长的身影跳进眼底。
宣怀风穿着一套簇新笔挺的白西装,背倚在缠了蕾丝花带的雕花栏杆,两手潇洒地插在口袋里,头微微斜着,似乎很有趣地看着什么。
这一幕,真是如诗如画。
白雪岚每逢看见这样的场景,这样精致诱人的宣怀风毫无防备地一个人待着,浑不知世事险恶,心里总泛起一股压不住的冲动,要一把将他狠狠搂了,亲上几口,咬上几口才可以宣泄这蓄得满满,几乎涨开来的心情。
本来按捺着的,现在也不按捺了,急急地赶前两步,刚要开口叫怀风。
忽然,一丝不成调的琴声又钻进耳里,下一刻,便听见一个娇美迷人的声音又笑又自怨道:」呀,我怎么这么笨,拉得一点也不好听。」
白雪岚猛地一怔,毫不迟疑伸手去推挡住视线的另半边木门。
木门咿呀开了,视野里跳进一个妙龄窈窕女子,正一手提琴一手提弓地偏头朝着宣怀风笑呢。听见身后的动静,她似乎吓了一跳,头往后一转,时髦的卷发随着风轻轻顺起,十分好看俏丽。
宣怀风看见白雪岚来了,站直了和白雪岚打招呼,说:」你来了?我正在这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