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叫听差把电话本子搬过来,将首都各大车站的电话都打了个遍,亮出自己海关总长的身份,只说走丢了一个朋友,请他们密切留意,若有消息,立即通知白公馆和年宅。
宣代云本来对他很怀疑的,事情忽然变成这样,白雪岚却毫不记恨,一心一意的帮忙,让她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再三对白雪岚道谢,「您这样好心肠,我倒对您失礼。」
白雪岚也再三宽慰她,「我和怀风本就是朋友,怎能不帮忙?况且昨晚的玩笑,也是我大大一个错误。」
亲自把宣代云送去公馆,看着她上车,心里明白,这缓兵之计只能拖延一天半日,宣代云再起了疑心过来公馆,可就不那么好应付了。
此事还要从宣怀风身上下手才行。
一等宣代云的小汽车离去,白雪岚转身就进了公馆,去找宣怀风。
白雪岚到了厢房,先站在门口,朝负责看守的听差张戎招了一下手,把他叫过去,「他怎样了?」
张戎说,「人已经醒了,只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躺在床上,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
白雪岚说,「醒了就是好事。」
把张戎遣出去,自己走进房里,先不往床边去,反而在书桌上翻了一下,找出两张白纸,又从口袋掏出一支美国产的银壳子的钢笔。
走过去,把白纸和钢笔,一起放在宣怀风面前的床上。
曲起指头,在床栏上放肆地咚咚敲了几下,引起宣怀风的注意,说,「起来吧,纸和笔都在这里,你自己写吧。」
宣怀风本来打算抗争到底的,白雪岚若和他说话,他就死也不说一个字,白雪岚若要亲近他,他就咬他一块肉下来,至于饭菜,那更不会吃。
没想到,白雪岚一进来,却古里古怪地丢纸笔给他。
宣怀风忍不住不解地瞅了白雪岚一眼。
「你也不用装,我知道你心里的主意,准是不想活了。你还不是我的人,就已经烟土泡水喝了,现在身子被我占了,还不到处找毒药寻死?反正肉已经吃到嘴里,你要死,行!我不拦你。」白雪岚很不在意地撇了一下嘴,神情很似一个无赖,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只是有一件事,我们想说明白。你真的寻死了,是自杀,可不是我海关总长谋你的命,这一个黑锅,我不会替你背。这里,两张纸,拿着,你把遗嘱先写一下。」
白雪岚把床上的纸和笔往前一推,冷冷说,「我也不是光是为了给自己脱罪,你写了,给亲人留下一点话,也好安心的去,是不是?」
宣怀风不料他如此无耻,自己如果真的自杀,倒真是给这禽兽省了麻烦了,气得暗暗攥紧五指,听他提及姐姐,眉毛簌地一跳,流露出痛苦的眼神。
白雪岚察言观色,知道用对了方法,又说,「别人你不理会,你那个姐姐,今天早上已经上门要人了,你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吧?你身上的伤,一下地走动,是瞒不住的。我看你姐姐的模样,是个聪明人,昨晚的事情,不如索性明说了,她也好照顾你的伤情……」
宣怀风简直像被扎了一刀,蓦地抬起他,凶凶地瞪着白雪岚说,「你敢对我姐姐说一个字,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白雪岚作出怒容,猛然站起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冷说,「我倒不信你真做了鬼,能把我怎么样。这里人人都可以作证,你我昨晚的事,是你情我愿的。哼,由不得你姐姐不信。难道你心里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人?要是真的那么纯洁,怎么又和林奇骏眉来眼去?今天,我就当着你面,帮你向你姐姐揭了这层硬痂,这样也好,方便日后你和林奇骏来往了。」
作势就要出去打电话。
宣怀风以为他真要揭露一切,反倒被他控制住了,不顾身上有伤,扑到床边把他拼命拉住,一时情急,气也透不上来,「你别去,你……你……我姐姐怀着孩子,你就这么没有人性?」
白雪岚把头转回去,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宣怀风,说有多无情,就有多无情,只是冷笑着说,「对啊,这可是一尸两命的事,我也不想当侩子手。但现在这样的情势,不说又怎么处理呢?她很快会上来要人的。」
宣怀风抬起眼,恨恨盯着他,「你这样的手段,我不信你想不出一个掩盖的幌子。」
白雪岚笑着问,「你这是求我帮忙吗?」
宣怀风把脸愤怒地一别。
态度虽然激烈,但实际上,却可以算是默认了。
白雪岚说,「这个忙,我帮是可以帮,但你怎么回报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