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颊正好挨着他的手心。
似乎是这种睡姿不太舒服,她动了动身体。
中原中也是用取下了手套的右手拦住的,因此没了手套的遮挡,他能清楚感知到她的脸颊也跟着在他手心蹭动,柔软微热的触感似乎顺着皮肤渗透进了心脏,她睡梦中的呼吸喷吐在他手腕处,平缓的频率将骤然加快的心跳对比得十分明显。
迟疑了下,中原中也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以免她再次在颠簸中从他膝盖滑落。
等做完这些,他才抬起头来,面色淡淡的与太宰对视。
相比起之前他有些迟疑、透着些微忐忑的动作,中原中也看向太宰的眼神要显得有气势许多。
“看什么?”
虽然中也语气很差,但是因为不想吵醒夏目伊织所以特意压低了声音。
“刚刚中也是故意侧开的吧,”太宰似笑非笑地看他,“没想到蛞蝓也会如此有心机啊。”
“和你有关系吗?”
中原中也冷淡反问。
从认识太宰起,中原中也就看他很不爽了,以至于太宰叛逃时,他甚至还开了一瓶昂贵的酒作为庆祝,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在下回见到太宰的时候直接宰了他。
虽然这个想法迫于太宰手中捏着的有关于mafia的把柄以至于依旧还只是个想法,但不影响中原中也将它当做未来终归能够实现的目标。
但这也就造成了一个想法盲区。
比如刚刚夏目伊织靠在太宰肩膀上时,中原中也就对这个青花鱼垂眸安静注视夏目伊织的表情很不爽,他看着总觉得心情都变得烦躁起来,但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讨厌太宰这个家伙,以至于当他的情敌雷达隐隐响起的时候,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只以为这次的情绪也只是出自他日常看不惯太宰的心理上。
虽然这回的情绪起伏得要更大一些。
一旁围观了这两个人交流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目睹了什么很奇怪的场景,但到底是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出来。
这个疑问直到巴士快到达他们的目的地时,国木田都没有得到答案,但他倒是觉得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太宰说没关系。
——港口mafia干部,因被称作重力使的中原中也,是对夏目小姐有好感吧。
毕竟他完全没有意图在他们面前掩饰的意思。
而夏目伊织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国木田发现这两个人的神情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像是收敛了些,而这之后这三个人间发生的互动,让他觉得这股奇怪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如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其实藏着汹涌暗流。
在车身微微摇晃的节奏中渐渐意识回笼时,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下方枕着的触感似乎是比我睡之前要好一点。
以至于还在迷糊中的我下意识蹭了蹭,感觉脸在十分顺滑的布料上擦过——
等等……
布料?
我倏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中也君线条精致分明的下颚。
总是慢一步的清醒过来的大脑终于开始处理起当前的信息,让我不得不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腿部的触感当然比椅背要柔软。
而我能够睡得这么安稳,也是因为中也君默默承担了我上半身的重量。
“抱、抱歉——”
我蹭地就想要直起身,然而中也君却也在此时恰好低头,眼见着一场骨头硬碰硬相撞的惨剧就要发生,一只手横生了过来,手背抬高了中也君的下颚,而我的额头碰到的则是更为柔软的掌心。
中也君:“……”
我:“……”
“啊。”
太宰先生慢吞吞地收回了手,做出松口气的模样,笑着道:
“还好赶上了呢。”
“谢、谢谢。”我结结巴巴地道,抓着椅背,直起身来,又差点踢倒行李箱,手忙脚乱了下,才满怀歉意地看向中也君,“呃,你的腿是不是都麻了,对不起,其实之前你可以喊醒我的……”
“没什么,”中也君瞥了眼太宰,看向我时,语气显得轻描淡写,“比起这种小事,你休息好更重要点。”
中也君,是不是对我的态度过于的体贴了点?
我脑海里晃过这个想法,只是在我深究前,响起的到站提示声打断了我继续想下去的念头。
我们到了伊豆半岛里最大的温泉城市——热海。
刚一下车,还没去看这座城市的风光,我就感觉出了它作为有名的旅游胜地的优点之一,那就是温和的气候。相比起此时落了雪的横滨,热海就连吹来的风都是温和的。
太宰和国木田需要立刻去警局拿到更为详细的资料,所以刚一下车便和我说了告辞,同时问了我要去的旅馆地址。
“毕竟这里发生了这样的案件,凶手目前还没有抓住,我们交换一下地址吧,这样有了事情如果电话无法联系,还能够找过来。”
太宰如此解释着,表示等他们确认了居住的地点后,也会发给我。
我对此没什么异议。
身为普通人的我,向来都对自己的安全很看重。
事实上,我并不介意寻求保护,被人保护。
我只是不想失去选择的自由而已。
这之后,我和中也君则同路而行,一路闲聊中,来到了票券上写明的温泉旅馆。这座旅馆是传统的日式庭院结构,从斑驳的木痕里似乎也能够感受到它悠久的历史,装潢的细节中更是每一处都透着经典的大和风情。
只是还没等踏入,中也君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于是最后办理了入住手续的也只有我一个。
在等待手续的期间,我不禁环顾了圈四周。
休息区的位置有绿植挡着,不过隐约可以看到披着浴巾的人晃动的身影。
前台替我办好手续后,面带微笑道:“我们旅馆每周都有邀请艺伎来表演哦,是仅有的几个除了艺伎排练馆外能够观看到她们表演的场所。如果客人感兴趣的话,可以在这周六的时候参加。”
“谢谢,我知道了。”
跟随服务生前往我的房间时,我想,能够经营这个旅馆的人应当是有足够的钱财的,而这样的人所处的阶层往往也会让其有足够灵通的消息渠道。
所以就算普通人能够被瞒住,这一类人最起码也能够得到些许风声。
但就算如此,对方却并没有停止邀请艺伎来表演。
是无所畏惧吗?
想着这些时,我突然听到了哒哒的有节奏的响声,像是木屐踩踏的声音。
我循声看去。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穿着素雅和服的女子微微偏过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她梳着高耸的发髻,从脖子到面容都覆着一层白色的妆容,其实看不出来她本身的相貌,但无论是秀气的眉,还是水润的黑眸,又或者是微抿的唇角,都透着幽幽的典雅,如同从古画中走出来一般。
她朝我微微笑了笑,像是和我打招呼,随即收回视线,低垂着头颅,露出修长的脖颈,迈步走进房间,合上了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