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的脑海里一团乱麻,只想到刚才妈妈说找到叶书韫时和宋清嘉在一起,便直接把事情扣到了宋清嘉身上。
甄大仙瞧她哭成那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一听,不以为意地“害”了一声,“是宋清嘉就是呗,那你哭什么?”
卢营长却问:“小月,你怎么知道是宋清嘉让沈书韫上山的?”
所谓说了一个谎话,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
卢月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安地捏紧了裤子,结结巴巴道:“是……叶、叶书韫给我说,说的。”
“下午在营区的时候?”
今天叶书韫去营区,不少人都看见了,卢营长带着闺女一块过去过,卢月要知道这事,多半也是在那会儿。
这下不用她自己想说法,卢月连忙点了两下脑袋。
卢营长又问:“她怎么给你说的?为什么刚才爸爸出去帮忙找人的时候,你不说呢?”
甄大仙瞪了自己男人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刚才去找人也没通知我们啊,又不是小月让沈家那丫头上山的,你在这儿审什么犯人呢?”
卢营长不善言辞,对上甄大仙护犊子的样子还真不是对手。
他吸了两口气,想到刚才出去的时候匆忙,的确没有给妻女说清楚,只好止住了问题,解释道:“我这不是找人给找懵了吗?小月这明明知道沈团长家闺女去哪儿了却不说,人沈团长他们知道后,心里也不大好受吧。”
“管他好不好受呢?又不是我闺女把人引上去的,他沈家麻烦一岛上的人给他找人都不难受,你在这里操什么心。”
卢营长最不喜欢甄大仙这个性子,偏偏他讲了很多次,对方都只当耳旁风去了。
上回在医院造谣叶护士的事害他也面上无光,好不容易安分了一段时间,这嘴巴又开始厉害起来了。
卢营长懒的和她说,又找回刚才用过的雨具,准备出门。
甄大仙问:“你去哪儿啊?”
“沈家。”
卢营长这趟跑去沈家,主要是问问叶书韫的情况。
小丫头在山里冻了这一晚上,摔得一身伤口不说,还发起了高烧,回家以后一直没醒过来。卢营长给沈耀武道了歉,说卢月知道叶书韫被宋清嘉带上山的事,又在沈家帮了会儿忙才回去。
大雨依旧,今夜的莱州岛只有雨声长鸣。
次日一早,雨终于停了,在屋顶上聚成的水流顺着低处流下,最后呈滴状在屋檐滴滴答答作响。
昨晚,叶书韫跑上山的事无疑成了每家每户的睡前话题。趁着这事在大伙眼里还热乎着,甄大仙以一己之力,把宋清嘉带叶书韫上山的事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叶士兰起床后,隔壁的张大嫂都来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昨个她就听卢营长说了,不过她自己觉得奇怪,没有当真,在向孩子了解了真实情况之前,不准备妄下论断,便反问张大嫂:“嫂子,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刚才我去供销社买东西回来,大家都在说。听他们讲,昨天找到书韫的时候,书韫就和宋家那个孩子在一块,宋家那小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学校里连老师都东西他都敢偷!”
这事叶士兰也是别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过。
宋清嘉那孩子她见过几面,印象还挺好的。只是在大家伙口中,都是说他以前在学校里爱欺负女生,又会偷老师的东西,甚至还有人会特意叮嘱自家孩子别和宋清嘉来往。
这下,连不爱在背后议论的张大嫂也这样说,叶士兰总觉得怪怪的。
“宋家那孩子我看着也没那么差,耀武说昨晚还是他背着书韫下山的。”张大嫂叹了口气,“可怜了书韫,烧退没有啊?”
“昨晚上就退了大半,今天应该好多了。”
“行,那我就不占你时间了,快去看孩子吧。”
张大嫂回去,叶士兰才去卧室里看叶书韫的情况。
昨个忙活那么一大晚上,她原本生病都要好了,结果又被折腾得严重起来。只不过孩子情况不好,她压根没心思休息,沈耀武把她赶去床上睡觉,她都睡得迷迷糊糊的。
后半夜听沈耀武说叶书韫退烧了,她才安心入睡,这一觉醒来,都快大中午了。
推开卧室门,叶士兰往里头走才瞧见叶书韫的床。
小丫头蜷成一团侧躺在床上,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身上的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点。
叶士兰走过去,掀开衣服看了看她背上的擦伤。小孩儿白嫩的皮肤上都是细长的红道道,所幸没有再渗血,叶士兰把衣服放下,正要给她掖被角,叶书韫就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妈妈?”小孩儿的声音还带着困意,软糯又沙哑。似乎是躺平的时候碰到背上的伤口,叶书韫轻轻“嘶”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叶书韫头发长长了,还特别蓬松。睡一晚上起来,额前的发丝倔强飞起,整个一爆炸头造型。
叶士兰压了压她翘起的头发,坐在床边温声问:“还难受吗?”
叶书韫又打了一个呵欠,愣愣地看着叶士兰,方才慢慢回忆起昨晚的事。
她慢慢垂下脑袋,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我只是想去给你找人参,不是故意在山上乱跑的。”
小家伙不知道昨天岛上出动了多少人找她,但是她很清楚,那么晚不回家就不是乖孩子,爸爸妈妈肯定会很担心的。
要不是漂亮哥哥,她都回不来了!
昨夜,沈耀武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叶书韫怀里还抱了颗大人参。
当时全家人都忙着观察孩子的情况,那颗人参扔在灶房无人问津,要不是书韫又说起,叶士兰完全就忘了这茬,“你是去找人参?”
叶书韫点头。
“谁给你说山上有人参的?”
“卢月说的呀,她给我说人参还会躲起来,要我一个人悄悄去找,”叶书韫把昨天卢月告诉她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转达,“她还说,要找人参得赶紧去,不然就被岛上的叔叔伯伯就挖走了。”说到这,叶书韫猛然反应过来,往穿上看了看,“我的人参呢!”
掀开被子没有找到,叶书韫还趴在床上往床底看。
找了一圈,完全不见昨天那颗大人参,小姑娘心头的委屈涌上来,小声抽泣着:“我的人参不见了……”
叶士兰说:“韫韫不哭,人参在家里呢,妈妈给你保存好的。”
叶书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那妈妈有没有吃人参呀?”
“我吃人参?”
“嗯,”她重重地道,“我听说人参是好东西,妈妈吃了以后就不会生病啦!”
孩子清澈的眼眸中还含着泪水,叶士兰笑了笑,算是知道这孩子怎么要跑山上去“寻宝”了。
与此同时。
沈锦朝这边正听卜怀礼说,是宋清嘉把叶书韫带上山的。
昨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一点都忘不了爸妈湿淋淋地带着妹妹回家的场景。加上叶书韫身上的那些摔伤,男孩儿一下就找到了情绪发泄点,狠狠道:“韫韫对他那么好,他居然把韫韫带到山里受伤了!”
卜怀礼也有些气,“这种人就是我爷爷说的白眼狼!锦朝,走,我们找他的麻烦去!”
卜怀礼一呼百应,不止沈锦朝,平时一起玩的男孩子们也都义愤填膺,打算去给叶书韫讨个公道。雨生一听,连忙拦住几人,“锦朝,等等。我觉得清嘉哥不会干这种事的。”
沈锦朝现在满脑袋都是要去找宋清嘉算账,哪里听得进雨生的话?垮着一张脸就逼雨生站队,“你还是不是韫韫的哥哥了,宋清嘉害韫韫受伤,你居然帮宋清嘉说话。”
旁边有人应和,“宋清嘉本来就是坏分子,你帮他你也是坏分子!”
“就是,我们别理他了,去找宋清嘉。”
雨生被他们一人一句说得脸色发白,偏生也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根本拦不住沈锦朝,只好看着他们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向宋家出发。
走到渔民们住的小巷巷尾,大伙拿了几块小石子,胡乱地往宋家门上砸,“宋清嘉,你出来!”
“赶紧出来!你不出来就是猪。”
“出来!”
……
石子打到木门,发出闷闷的声响,打到窗户时,声音却很清脆。
宋清嘉开门,一块石头就从他脸侧飞了过去,他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沈锦朝几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沈锦朝上前一步,叉着腰就喊:“我们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都怪你带韫韫上山,韫韫才会受伤的。”
“都怪你!”
身后的那群小孩儿跟着沈锦朝喊道。
宋清嘉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带韫韫上山了,昨天韫韫是我找到的。”
卜怀礼才不相信他这说辞,“谁都知道是你把韫韫骗到山上,你居然还在这里说谎。”
来的这群小家伙虽然在气头,但谁也没有擅自和宋清嘉动手。
不过他们一闹腾,旁边的邻居全部都出来看。
这里有不少人今天就听人说是宋清嘉把叶书韫带上山去,这下更是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昨天和郭小翠说话的几个大婶走上前,冷笑了一声道:“怪不得昨天那样说小翠呢,原来是他把人沈团长的闺女骗上山的。”
“可不是,昨天你们也看见了,他还装着要去找人呢。我就说家里沾了资本主义的没有好人吧!”
这会儿渔民们正从海上赶海回来,看到这边的动静,全部都凑了过来,恰好把这几个婶子的话给听了个全。
宋清嘉全然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
他握紧双拳,直视着满脸怒气的沈锦朝,“我没有骗韫韫上山!”
沈锦朝:“那你拿出证据啊!为什么昨天是你最先找到韫韫?”
“我……”
宋清嘉不懂,他昨天是担心韫韫才去找人的,现在为什么要让他来解释自己的清白?而且这个人还是韫韫的哥哥。
难道就连韫韫也说,是他把她骗上山了?
这个念头刚起,他很快就否定了。
韫韫不是这种人。
宋清嘉不想和沈锦朝闹矛盾,打算好好给他解释,谁料到,旁边那几个婶子走上前来,用着一副苦口婆心地语气对他说:“哎哟,清嘉啊,知错能改才是乖孩子,你犯错了,好好道个歉不就行了,怎么还在这里不承认呢?”
“我没……”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那几个婶子一人一句,“你妈妈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你怎么天天都给她添乱呢?你舅舅找关系让你进子弟学校,你不学好就算了,还作弊偷东西,现在居然还害人了。”
“就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像你这样可不行!”
……
宋清嘉面上血色退尽,心里一股怒气肆意翻腾。他扫过面前几个大婶的脸,头一次觉得,人原来也可以如此丑陋。
想诬陷一个人,也如此容易。雨生一听,连忙拦住几人,“锦朝,等等。我觉得清嘉哥不会干这种事的。”
沈锦朝现在满脑袋都是要去找宋清嘉算账,哪里听得进雨生的话?垮着一张脸就逼雨生站队,“你还是不是韫韫的哥哥了,宋清嘉害韫韫受伤,你居然帮宋清嘉说话。”
旁边有人应和,“宋清嘉本来就是坏分子,你帮他你也是坏分子!”
“就是,我们别理他了,去找宋清嘉。”
雨生被他们一人一句说得脸色发白,偏生也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根本拦不住沈锦朝,只好看着他们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向宋家出发。
走到渔民们住的小巷巷尾,大伙拿了几块小石子,胡乱地往宋家门上砸,“宋清嘉,你出来!”
“赶紧出来!你不出来就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