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叶书韫愿不愿意,去京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用完早饭,沈耀武和叶士兰说了一些让他转达的事,又叮嘱两个孩子去爷爷奶奶那儿要听话,见沈锦朝带着妹妹做了承诺,才放心戴上帽子去营区。
早上那班船还有些时间,叶士兰把这几天家畜的饲料都准备好,把院子打扫干净,煮了些玉米土豆带在路上给孩子吃。
即将几天不见家里的叶小五,叶书韫放了片白菜进它的笼子里,托着腮对小兔说:“叶小五,你在家要听爸爸的话,过几天我就回来啦。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准挑食,要不然会饿瘦的。挑食的小兔子不是好兔子,你不听话的话,爸爸就会拿皮带抽你哦!不信你问哥哥,被皮带抽可疼了”
小姑娘跟个小老头似的在那絮絮叨叨,沈锦朝猛地停下脚步,听到“被皮带抽”几个字,dna忽然就动了,张嘴喊:“谁?谁要被皮带抽啊?”
叶书韫扭过脑袋,短胖的小指头指着叶小五,“是叶小五,我在告诉它,不听话是会被爸爸用皮带抽的。”
沈锦朝不屑地用鼻子哼了声,“爸爸才不会用皮带抽叶小五,他只会抽我。”
沈家一家四口,加上叶小五,勉强算一家四口半,只有沈锦朝被沈耀武抽过。
别人不会懂他的痛。
这头叮嘱好兔兔,叶士兰就来叫两个孩子出发了。
拎着行李,三人去码头坐船,先到甬城下车,又即刻转车去沪市。在当地的国营饭店里用了一顿饭,登上火车时,母子三人都累了。
这一趟去京市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将近一天,叶士兰买的是卧铺票。一上车,两个孩子就躺在铺上不愿意动弹了。
在火车上还要待这么长时间,她也懒得管两个孩子怎么懒散。把包里的水和吃食拿出来,行李便全部塞到行李架上。
上次从泉城到莱州岛的时候,叶书韫已经坐过一次火车,所以现在就不觉得稀罕了。而且这次还是去奶奶家,因为昨夜的那个梦,整个人完全就期待不起来。
在梦里,被收养的小孩儿是郭小翠,她第一次去奶奶家时还不坏,妈妈也说她是听话的好孩子。
就算是这样,爷爷奶奶都不喜欢这个孙女,还有二叔家的姐姐也不大愿意和她玩儿。
小书韫很担心,爷爷奶奶不欢迎她。
相比之下,沈锦朝则是满心期待,恨不得赶紧到京市。看得出他很想沈父沈母他们。
稍晚一些,两个孩子精力恢复了,沈锦朝就坐在床上问她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我们今天在火车上睡一觉,明天下午就可以到了。”
“那二叔会不会来接我们,他上次给我说,他要带我去逛百货大楼!”
叶士兰没跟着沈耀武来莱州岛那段时间,就是带着孩子住在公婆那儿。两老都是由沈耀文一家照顾,当时沈锦朝就经常跟着他二叔。
在出发去莱州岛时,沈耀文给沈锦朝说下次带他去百货大楼,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孩子还记得清清楚楚。
叶士兰道:“你二叔来不来接得到时候到了才知道,不过我得事先和你说好了,到时候去逛百货大楼不能闹着要买贵的玩具。”
沈耀文是中学老师,月工资开得没有沈耀武高。叶士兰担心沈锦朝到时候不懂事,拼着要买贵的东西。以沈耀文对他侄子的好,肯定眼睛眨都不眨就买了。
心思被妈妈无情戳穿,沈锦朝垂着脑袋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敢再发言。
在火车上坐了一天,次日在京市下车,叶士兰都感觉坐得腰酸背痛。
沈耀文专门跑到火车站来接他们,沈锦朝眼睛好使,出了站台就看见在外头等待的人,挥着手朝那边喊:“二叔,二婶!”
沈耀文和沈二婶穿过人群走上来,帮叶士兰接过行李,沈二婶要去牵沈锦朝,看母子三人的腰上帮着一条带子,愣了一下,“你们腰上这绑的都是什么啊?”
叶士兰笑了笑,“手上拎着东西,又怕人多顾不上俩孩子,拿带子绑着就不会走散了。”
沈二婶觉得新奇,“嘿”了一声,“还真的,挺方便啊这。”
叶士兰叫叶书韫:“韫韫,这是二叔二婶,快点打招呼。”
小丫头仰着脑袋,软软地喊道:“二叔二婶好,我是韫韫”
沈耀文和沈二婶才把身边这个小豆丁给打量一通,不像海边过来的人一样,那小脸白生生的,像一块豆腐似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这粉嫩的小模样一看便知道平日里被叶士兰养得不错。
沈耀文夫妻一早就听说叶士兰把她大哥的闺女过继过来,今日一见小丫头这可爱的样子,顿时心生好感,摸了颗糖就给递给她。
沈锦朝叫道:“我也要糖!”
“这小子,还盯我们呢,”沈二婶笑了一声,刮了一下沈锦朝的鼻头,也递了颗过去,“少不了你的!”
沈耀文把重的行李都拎在手上,对大家说:“那走吧,爸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从火车站坐公交车过去,又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沈父是抗战老兵,当年在战场上丢了条腿,退伍后都是住在退伍老兵的大院里,也是独门独户的,但是要比叶士兰他们在莱州岛的房子小。
沈耀文开门进去,就有一个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喊:“爸爸!”
女孩跑到沈耀文身边,一边拽着父亲的袖口,一边朝叶士兰看去,两只眼睛笑得月牙弯弯,礼貌地打招呼,“大娘,”随即看向沈锦朝,“锦朝哥。”
不过在注意到跟在沈锦朝身旁的叶书韫后,她就把脸上的笑收起来,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默默收回了目光。
大人们没有注意到小孩子这冷漠地无视,还以为她是害羞,便把人带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