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楚召淮从来不执着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因他确信无疑白夫人所留皆是爱护在意,不必执念。

可当这封信如此轻而易举送到自己手边,他却像是近乡情怯,突然不敢看了。

若信中所写并非爱他……

夜已深了。

宫灯烛火从雕花木门的缝隙倾洒进来,楚召淮衣衫单薄,从肩到腰好似瘦成薄薄一张纸,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发呆。

那封信放在桌案上,还未拆封。

楚召淮枯坐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下了榻。

没什么好怕的。

楚召淮坐了太久,双腿已麻了,刚走两步就踉跄着险些摔倒,他强撑着走到桌案边抓住信,没有丝毫停顿,一气呵成打开信。

宫灯透过丝绢木门倾洒温和的光芒。

楚召淮趔趄着扶着桌案坐在地上,垂眼看信。

的确是白夫人的笔迹。

视线怯怯落在信上,只是一眼,楚召淮心间患得患失瞬间被前两行驱散得一干二净,方才的束手束脚和所有担忧好像变得极其可笑。

「吾儿小水,展信开颜」

楚召淮忽然就笑了。

「别数年,召淮或已及冠,今日芝兰玉树娶佳人,顶门立户。娘亲虽离,却化风拂春波,惟愿吾儿无灾无难无忧。」

白夫人只留了短短几句话,楚召淮却捏着薄薄的纸看了足足半刻钟。

深更半夜,姬恂从外回寝房。

刚打开寝房的门,一股夜风倏地刮来,轻柔穿过前厅,裹着炭盆的温热顺着半掩木门的缝隙吹拂入暖阁中。

姬恂刚将门掩上,忽然一顿。

静谧深夜,暖阁隐约传来压抑到极点的呜咽。

姬恂站在昏暗中,垂在身侧的五指缓缓收紧。

……却只是看着半掩的雕花木门,并未过去。

楚召淮无论受多少委屈,从不会在旁人面前落泪,今日许是大悲大喜之下,像是咬住什么才艰难忍住的呜咽声逐渐压抑不住。

楚召淮抱着薄薄的信,孤身瘫坐地上,忽然失声痛哭。

姬恂心口似被重击般,剧烈一颤。

寒风顺着大开的窗户拂来,将姬恂松松垮垮的衣袍吹得胡乱飞舞。

昏暗中,他只是安静站着,直到暖阁中的哭声越来越弱,终于细至无闻,姬恂才抬步走进暖阁。

炭盆烧得太旺,赵伯没将门关严,宫灯烛火照映,从缝隙瞧见桌案脚边,楚召淮安安静静靠在那,满脸泪痕闭着眼。

已睡着了。

烛影落在楚召淮精致的眉眼上,风似乎将那点悲伤驱散。

虽然眼尾还在落泪,他抱着信,却是庆幸满足的。

姬恂缓步走过去,俯下身将已熟睡的人从地上打横抱起。

楚召淮穿得单薄,轻飘飘得像是没有重量,披散的未束起的墨发流水似的垂曳而下,他靠在姬恂怀里,忽然喃喃梦呓。